目前分類:光陰隧道회전청춘 (6)

瀏覽方式: 標題列表 簡短摘要

光陰隧道.jpg
    
     17

       韓國,大韓醫院。

       韓尚錫車禍後被送進醫院急診室,醫療團隊檢查韓尚錫的腦部影像,赫然發現腦部血塊都散開了,由於腦部傷勢嚴重,頻臨腦死,韓尚錫的主治醫師崔醫生皺眉,韓尚錫傷勢嚴重不能開刀,崔醫生告訴韓順勇夫婦要有心理準備,韓母聽聞幾臨崩潰……

       人在飛機上的韋隆凱帶著一顆心急如焚的心飛往韓國,他想到以前韓尚錫帶他去唱片行買CD,那時候鄧麗君過世不久,同年張雨生七月出專輯有個跟他合唱的女歌手張惠妹,他們唱的那首歌是『最愛的人傷我最深』,是韓尚錫最愛的一首歌,韓尚錫帶他來旗津看海,聽海浪的聲音,他把隨身聽從背包裡拿出來,他們在海邊聽著『最愛的人傷我最深』,到現在都讓他歷歷在目。而韓尚錫在生死存亡的關頭,韋隆凱的皮夾裡一直放著他和韓尚錫的合照,那是他們在岡山劉厝里拍攝的,一大片田園,韋隆凱看著照片說:

     『Mango,你要等我!你一定要等我!我這就去看你了!』

      十九日上午,韓尚錫的主治醫生崔醫師,診斷韓尚錫中樞神經已經完全無法運作,只能靠藥物和插管維持生命跡象。這一消息深深擊碎了韓順永夫婦,尤其是韓太太受不了這個打擊,在護士的陪伴下,回到加護病房休息室,而韓順永帶著韓尚錫的兩個年幼弟妹在病房外守候,他們希望有個奇蹟出現。

  飛機降落在金浦機場後,韋隆凱進入境大廳後,就看到有一對夫婦舉著牌子,那牌子寫著生澀的漢字:『台湾 韋隆凱』,原來姜泰煥早已傳真給他的家人,韋隆凱走向姜氏夫婦面前,他也用生澀的韓語介紹:

   『안녕하세요저는 대만에서 왔어요』( 你好,我是台灣來的。)

     姜爸爸見到韋隆凱禮貌上打了招呼,姜媽媽比手劃腳幫韋隆凱拿行李,他們帶領韋隆凱直奔韓國大韓醫院。

        韓國的冬天受西伯利亞冷空氣影響,一路上都在飄雪,十分寒冷。韋隆凱第一次踏上人生地不熟的韓國,原先他計劃等畢業後要來韓國找韓尚錫。他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有了變化,接到這個難以接受的消息,他看著車窗外的街道,街道上冷冷清清。他看著滿天飄雪,勾起了他和韓尚錫的回憶,學校天台、高屏鐵橋、新崛江、旗津海岸、澄清湖……這些往日時光,讓他不禁落下淚來。

       車子停在大韓醫院門口,他們下了車,姜媽媽帶韋隆凱進入醫院大廰,向服務櫃台詢問韓尚錫的病房,在往加護病房的路上,韋隆凱的腳步每一步都相當沉重,沉重到他咬緊牙根的行走。

       加護病房盡在眼前,韋隆凱見到病房外守候的韓順永夫婦,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韓尚錫的父母。姜媽媽走過去向韓順永夫婦致意,韓順永夫婦愕然的望著韋隆凱。

       韋隆凱鼓起勇氣,上前向韓順永夫婦問候:

      『伯父、伯母,您們好!我是尚錫的朋友,從台灣來看他!』

        一陣寒喧後,韋隆凱被護士帶入一個緩衝區消毒換上隔離衣,他踏進加護病房,韋隆凱見到韓尚錫變形的臉和全身傷痕累累纏著蹦布,他心碎的快要哭出來。他壓抑著情緒,對著躺在病床上的韓尚錫說:

      『Mango,我來看你了!我來看你了!』

       韓尚錫沒有反應,他的雙眼緊閉,韋隆凱輕輕的握著韓尚錫的手,他好久好久沒有握韓尚錫的手了。

       韋隆凱看著病床上的韓尚錫好久好久,在加護病房外的韓太太,隔著玻璃窗望著他們,韓太太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韋隆凱將近快四年多沒見到韓尚錫,他真的好想好想擁抱韓尚錫,但礙於他們的感情不能曝光,韋隆凱無法好好擁抱韓尚錫,只能貼在韓尚錫的耳邊說:

      『Mango,你還記得你教我唱的歌?「最愛的人傷我最深」,你還記得嗎?』

       韓尚錫依舊沒有意識,只有一旁的儀表器在低迷指數跳動。

       韋隆凱壓抑情緒,在韓尚錫耳邊靜靜的哼唱,那首歌是這樣唱的:

 

     黑夜來得無聲 愛情散得無痕

     刻骨的風 捲起心的清冷

     吹去多年情份 只剩我一人

     兩朵孤單的魂 會心的眼神 哦……

     你我的苦 竟是如此吻合 感情的淪落人

     相遇在這傷感的城 哦……

     我最深愛的人傷我卻是最深

     進退我無權選擇

     緊緊關上心門留下片刻溫存

     只怕還有來生我愛的依然最真

     我最深愛的人傷我卻是最深

     教人無助的深刻

     點亮一盞燈 溫暖我無悔青春

     燃盡我所有無怨的認真……

 

       為韋隆凱唱完整首歌,最後低頭緊緊抓著韓尚錫的手,眼淚不聽使喚,滴落在床單上。兩朵孤單的靈魂,眼神卻不能會心,韓尚錫傷痕累累躺在病床上,沒有意識。韋隆凱心痛的如此難過,他們之間的相遇重逢居然是在這麼寒冷之城,比傷感還寒冷!

       時針轉進二十一日的凌晨,韓尚錫的各項生命指數快速下降,崔醫師和護士趕到病房急救,最後聽到『嗶』的長長一聲,崔醫生沉重的說:

     『韓先生、韓太太,令郎已經過世了!請節哀!』
     
 韓太太聽了傷心不已,昏厥了過去。

      崔醫生經過韓尚錫的父親韓順永同意,崔醫生為韓尚錫拔管,宣佈韓尚錫的死亡時間。

       韓尚錫,二oo一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在韓國大韓醫院往生,年僅二十四歲。

       韋隆凱忽然覺得冥冥之中好像註定人生早已寫好的劇本,他和韓尚錫在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二十日認識,他們卻在二oo一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最後別離,彷彿覺得韓尚錫撐著意識力挨到韋隆凱來,最後的道別離開人世!

   韓尚錫的告別式結束後,葬儀社的人移靈棺木至火葬場,棺木被抬進火化關門的那一刻,韓太太崩潰哭喊:

       『尚錫!我的兒子!火來了快跑!快跑啊!』

        韋隆凱強忍淚水,他知道如果流淚,Mango會捨不得走的,他悲痛的說:

      『Mango,永別了!當你化作一片雲,請你記得我這陣風,希望我這月光,照亮你走過的足跡!

       韓尚錫火化後,韓順永夫婦依照韓尚錫生前日記裡的願望:『如果有一天我離去,請將我的骨灰灑向正東津海邊,在日出的時候,回歸大海。

       他們在正東津日出的時候,把韓尚錫的骨灰灑向正東津海邊,韓尚錫的骨灰伴隨鮮花飄向大海,韋隆凱之前聽韓尚錫說過,正東津的日出很美,他終於看到正東津的日出,心情五味雜陳。而韓尚錫生前最愛游泳,重回大海的懷抱。

       是的,重回大海的懷抱,或許韓尚錫屬於大海,海把他收回了,連同愛也收回了,韋隆凱望著這一望無際的大海,無邊無際,聆聽海的呼吸。
 

        韓尚錫的後事告一段落後,韋隆凱在返回台灣前一晚,韓太太私下和韋隆凱談話,他們在韓尚錫的房間坐了下來,韓太太從韓尚錫的書桌抽屜取出一本日記,韓太太說:

     『孩子,我要謝謝你為我們尚錫所做的一切!』

       韓太太開口說中文時,韋隆凱十分驚訝!

     『伯母,您……』

     『我是青島人,年輕的時候因工作的關係認識了尚錫的爸爸,我們從相愛到結婚,結婚後我就一直住在韓國直到我生下了尚錫!這孩子小時候非常的皮,不易管教,常常惹事闖禍,他跟他爸爸父子關係不是很好,書也不好好念!後來一場溺水意外奪走了他的好友,他一直自責是他害死了東賢,無論我們怎麼安慰勸導,他始終認為是他害死了東賢!後來他去了台灣念書,個性變的非常開朗,如此一百八十度轉變讓我們非常驚訝!』韓太太翻開了日記本,日記裡夾帶了一張相片,那是他和韓尚錫在岡山拍的合照,韓太太接著說:『他以前從來不曾有過寫日記的習慣,我在他當兵不在家時,整理他的書桌,才從他的日記熟悉了你,尚錫有你這麼好的朋友,是他的福氣!』

        韋隆凱看著韋太太,他不敢相信韓尚錫開始寫日記,以前他跟韓尚錫建議寫日記可以訓練語文表達能力,也可以是心情的抒發方式,以前韓尚錫總是推託,原來韓尚錫一直都有把他的話聽進去。然而這麼多年來,韓尚錫一直沒有忘記過他。他自己忽然覺得,自己的懦弱逃避害慘了自己。如果時間能夠倒流,他一定會問韓尚錫:『我沒考上學校?你還會等我嗎?』也許韓尚錫會拍打他的頭,沒考上又怎樣?可以來台北重考,或許他那時應該心一狠的去台北補習重考,也是能跟韓尚錫住在一起。

     『伯母,別這麼說,尚錫也很努力,我只是給予他一些建議,他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他真的很優秀!』韋隆凱回神過來,慌忙的說。

       韋隆凱非常汗顏當年聯考失敗,造成他和韓尚錫編織未來的夢沒能實現。這些年他從來沒有一天忘記過韓尚錫,他一直在等適當的時機和韓尚錫重逢,只是沒有想到老天爺現在開了這個玩笑,讓他重逢卻是這個結局。

       想到這裡,他壓抑自己的情緒。他真的好想韓尚錫,他感到自己的情緒快要爆發,幾臨崩潰。但他現在在韓尚錫母親面前,他不能讓韓太太看見他悲傷的一面。他強忍悲傷企圖緩和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緒,僅管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他還是必須忍住!必須忍住!

       韓太太翻著日記內容,韋隆凱坐立難安,他內心充滿不安,心跳加快,手掌心一直在冒著冷汗,他深怕韋太太會不會用異樣的眼光看待他?他內心在祈禱著:『上帝!別讓我面對嚴刑拷打的質問,我已經失去了Mango,這個質問我無法承受!』

       像是聽到他的祈求,韓太太深刻的打量著他,說:

     『其實,我早已知道你們的事,尚錫這個孩子是我懷胎十月生的,他以前在和東賢交往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們的關係非比尋常!後來我發現東賢寫給他的信,當時的我非常痛苦與掙扎,我沒有想到我的兒子居然愛上男生,我一直不敢讓尚錫的爸爸知道這件事,一直到東賢意外溺水,我仍保守這個秘密。後來他決定到台灣念書,我也贊成讓他遠離一些傷痛,我相信時間會淡忘一切!但是他來台灣念書,還是一樣打架、闖禍、逃課,沒有一件讓我不操心的,一直到他認識了你!』

       韋隆凱望著韓太太,不敢移動身子。韓太太看著自己兒子與韋隆凱的合照,他的笑容卻是那麼自然,韓太太好久沒有看到這個笑容了,她看著照片說:

      『我的兒子這張笑容真是好看!』

      『嗯,是的,伯母。』韋隆凱簡短的應著。

        半晌,他們彼此沉默了一會兒,韓太太開口說:

       『你現在大學畢業了?』

       『伯母,』韋隆凱回答:『我明年六月畢業。』

       『嗯,畢業後有什麼打算?』韓太太問。

         畢業後有何打算?本來是打算大學畢業後打聽韓尚錫的消息,如今是沒這個必要了,韋隆凱低語的說:

       『可能……會先找工作了!』

         韓太太沉思了片刻,她說:

       『年輕人努力工作,你未來的路還很長……』

        未來的路還很長?韋隆凱還沒想到那麼遠,他還陷在韓尚錫離去的傷痛裡。韓太太關心的說:

       『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爸爸、媽媽,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姊姊!』

        韓太太仔細的看韋隆凱,她點頭說:

       『你有個溫暖的家庭。』

         溫暖的家庭?韋隆凱不知該如何說,只能苦笑回應韓太太。韓太太單刀直入的問:

       『你和尚錫,發生過關係了?』

      『啊?伯母!』韋隆凱聽了驚詫:『我們……沒有發生,當時我還沒滿十八歲……』

      『嗯,伯母沒有惡意,只是關心。』

      『哦!』韋隆凱回答。

        韓太太看著韋隆凱,這孩子善良單純,他有一個好的家庭,讓這個孩子保持善良單純的初心,她也相當喜歡這個孩子。

       『孩子,』韓太太說:『尚錫的父親觀念非常保守,我今天會跟你談這件事,就是尚錫他爸爸不知道你們的關係!』

        韋隆凱愣愣的望著韓太太。

      『這本日記絕對不能留在這裡,我把這本秘密讓你帶回台灣,當作是尚錫唯一留給你的紀念!』

      『伯母,』韋隆凱驚愕的張大了嘴。『我真的能收?』

      『收下吧!』韓太太說。『尚錫的爸爸是個大男人主義、觀念保守的人,我想讓尚錫在這個家還有地位,在他父親心中留點尊嚴!』

      『哦,伯母!』

       『坦白說,我知道同性戀在歐洲和美國很普遍,但在韓國這個國家是不被允許的。一旦被發現,會被岐視的,被排擠霸凌的,甚至於可能連找個工作都會是個問題!一旦標籤化,會連帶身邊的家人都被連累!我們承受不了這個後果!』

        韓太太的一席話深深震撼了韋隆凱,這個國家比台灣還保守封閉,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韓尚錫喜歡台灣的原因了!

      『伯母必須鄭重的告訴你這個事實,韓國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男女相愛才是正常的觀念!』

       韋隆凱聽了難以置信,本來他以為韓國跟台灣是同步的,但事實並非如此,韓國是奉行儒教思想的保守社會,一個強調婚家價值的思想,加上宗教佔了高比例的信仰族群,這個國家連人權都談不上尊重。

      『前陣子有個藝人公開自己的性向,接踵而來的是批評聲浪,我看到一則恐怖的批評:「這個國家讓同性戀失去了男子氣概就完蛋了!」。』

       韋隆凱詫異聽著韓太太說明韓國社會對同性戀的鄙視,讓他不寒而慄。

      『這個國家就是這樣,』韓太太深深的嘆了口氣。『現實勝過理想,就算可以接受同性戀,也不能保證大部份的韓國人都願意接納!』

     『可是……』囁嚅著說:『如果有一天……真有那麼一天,也許大家的觀念就會不同……』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韓太太由衷的說:『我和尚錫他爸可能早已進棺材,這個國家要改變不是像你講的那麼簡單!你的家人知道你的性向?』

       韋隆凱一愣,他低聲的說:

      『不……不知道!』

      『你的家人都不知道了,』韓太太担心的說:『你又怎麼希望家人支持你呢?』

      『我想有一天,我會跟家人說的!』

      『要跟家人表白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氣,』韓太太說:『我從你的談吐中得知,你有個家教良好的家庭,你的父母對你非常嚴格!』

      『伯母,我沒有您說的那麼好……』

      『不管家庭的好與壞,這個國家對同性戀還是相當的反感,』韓太太說:『孩子,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保守這個秘密,一直到老死去,除非社會已經開放,否則你會遭遇很多攻擊!』

       韋隆凱蹙著眉,看著韓太太,他低聲的說:

      『伯母,我會銘記您的話!』

      『我沒有任何惡意,韓國的儒家思想和基督教都是很保守的,同性戀者在韓國是沒有辦法生存的,他們認為同性戀是有罪的!』韓太太感嘆的說。『我如果是尚錫,我會選擇不說出來,隱藏這個身份,對你對他都必須隱藏保護自己。』

       韓太太的表達已經說明一切,韋隆凱知道該告一段落幕了,他心裡覺得痛楚而淒涼,連心臟都會莫名的好像被拉扯般似的。而現在,他和韓尚錫之間已經沒有結果了,他們的夢已經沒有了,已經碎了!被那場無情的車禍把他們之間的夢撞碎了,撞到粉身碎骨。什麼都沒有了!

      『我明白了!』韋隆凱低下頭去,他沒有說話。

       韓太太看的出來韋隆凱的難過,她關心的說:

     『這幾天你也辛苦了,今晚你留在尚錫的房間好好的休息吧!他的房間我似乎都沒有動,如果你有想帶走他的衣服或外套什麼的,我可以讓你帶回台灣,當作尚錫在你身邊陪伴!』

       韋隆凱凝視韓太太,他的心裡有說不出的激動,他環顧四周,房間的每一個陳設和衣物,都有韓尚錫的痕跡。韋隆凱站起身來,他向韓太太致謝,明天天亮之後,他就必須要回到屬於他的歸屬。韓太太說:

     『明天你搭幾點的飛機回台灣?』

     『十一點十分。』

      『明天一早,我跟尚錫的爸爸送你去機場。』

      『伯母,不用這麼麻煩,我可以搭計程車去!』

      『應該的!』韓太太說:『這也是我唯一能替尚錫做的事!』

      『伯母,謝謝您!』

      『好好休息吧!』韓太太站起身來,轉身走向門口:『晚安!』

        韓太太退出房間,關上了房門。

      『到最後我什麼都沒有!』韋隆凱抱著頭痛苦的說。

       到最後什麼都沒有?其實,韋隆凱並不知道,他日思夜盼地渴望見韓尚錫一面已經是見到了。只是上天卻給他們開了一個玩笑,久別的重逢卻是這樣的結果,令他摧心剖肝。韋隆凱就這樣坐著,抱著頭不動也不說話。房間內只有寂靜的空氣陪著他,冰冷的氣溫環繞著他,但他卻不覺得冷,沒有任何的可以侵襲他的悲痛。他就這樣坐著,不知坐了多久,直到窗外下起雪來,滿天飛舞,這一下彷彿好像要把他的回憶埋藏也覆蓋他的心。韋隆凱才漸漸清醒他的意識,他抬頭看著天花板,環顧四周,環顧這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然後他站起身來,腿部因久坐產生了麻痹的神經,他強忍著僵硬,慢的走向窗子。然後他看著窗外的白雪一片蒼茫,望著那天空飄下的漫天飛雪。驟然間,他顫抖的嘴唇,無法隱藏壓抑已久的情緒,他崩潰了!他潰堤了!他悲痛欲絕的哭了出來:

     『Mango!Mango!我好不容易找到你!老天爺為什麼要開這個玩笑?我們不是說好要在台北編織我們夢想中的未來?我們不是說好要攜手創造我們的人生?我們不是說好要在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一起生活?我們不是說好只要我們沒有分開,那就請你握住我的手,不要鬆開!我們不是說好無論有多短暫,也請你緊緊握住,無論生死聚散,我都與你相依!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嗎?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嗎?我知道我自己後來沒有考好學校,讓你等不到我的團聚,但是我現在就要用我後半輩子的來彌補我們未能實現的夢……』韋隆凱內心五內俱崩,他握著拳頭捶打著牆璧,捶打到拳頭破皮出血,他才停止。『老天爺!你在懲罰我嗎?你在懲罰我嗎?』

       韋隆凱痛苦的哭喊,淚水潰堤到他哭累了,然後他看到房門旁的牆壁吊掛著一件飛官外套,那是韓尚錫生日的時候,韋隆凱在新崛江逛街買給韓尚錫的生日禮物,這件外套讓他勾起了回憶,也勾起了許多許多的回憶,第一次在社團活動的球場上見到韓尚錫,在校園的樓梯迎面撞上而散落滿地的作業本,第一次收到韓尚錫的自我介紹信,第一次好奇上學校的天台,第一次在高屏鐵橋跨年,第一次被韓尚錫告白,第一次獻上了他的初吻,他們共同約定編織未來……許多許多的回憶,都讓他歷歷在目……他真的很不甘願,很不甘願的悲憤:

      『老天!你為什麼要帶走我的Mango?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人可以給他任何答案!他只能無奈的去接受韓尚錫離去的事實,他疾首痛心的著。他抱著韓尚錫的外套,泣下如雨,他聞著韓尚錫穿過的味道,久久不散。他把身子躺在床上,讓韓尚錫的外套貼著他的身子,彷彿感覺韓尚錫在擁抱著他似的,擁抱著,擁抱著……他想像韓尚錫的體溫,想像埋在韓尚錫的懷裡,聽著韓尚錫胸口的心跳,想像著韓尚錫那雙溫暖的手托起他的臉龐,親吻他的嘴唇……他閉著眼睛,想要緊緊抓住那一分一秒的每一刻,他不想讓那份美好的時刻在他的身邊溜走,他好像聽到韓尚錫在他的耳邊呼喚:

     『我們都不能失去對方,我們都要緊緊的抓住對方,不能放手!』

      『我們都不能失去對方,我們都要緊緊的抓住對方,不能放手!』

     『我們都不能失去對方,我們都要緊緊的抓住對方,不能放手!』

        韋隆凱帶著倦意,閉上眼睛,緩緩入睡。

       在夢裡,韋隆凱又夢到那個夢境,他和韓尚錫身處在兩條不同的船在海洋上,他看見韓尚錫的臉龐是個中年面孔,滿臉淚痕的向他揮手告別。韋隆凱不斷的喊叫,他抓著船漿不斷的划,僅管他怎麼划,都不能靠近韓尚錫的船,距離則愈來愈遠……

       後來,在船上的韓尚錫對他揮揮手,搖頭的喊:

      『再見我的愛人,總有一天會再相見!再見不是真正的別離……』

        無論韋隆凱用盡一切的力量划行,他跟韓尚錫的船始終無法靠近,韋隆凱對著另一頭船上的韓尚錫哭喊:

      『Mango!不要!不要走!』

       船的那頭上的韓尚錫,只能帶著微笑向韋隆凱淚別:

      『再見了我的小凱,我將永遠不會忘記你,也希望你不要把我忘記!也許我們將來還會有見面的一天……』

      『不!Mango!別走!別走!』任憑韋隆凱怎麼哭喊,他們的船始終無法靠近。他不斷地划著漿,划到筋疲力盡,最後他才放棄划漿,只能淚眼看著韓尚錫的船遠去,消失在海平線上。

       當韋隆凱驚醒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他才發現是一場夢!這個夢太真實,韓尚錫在夢裡與韋隆凱道別。

       韋隆凱望著四周,房間靜悄悄的,韋隆凱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把臉埋在棉被裡哭了起來。

      『Mango!Mango!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韋隆凱淚水潰堤,他怨恨老天為何開這種玩笑?為什麼讓他們久別的重逢是這樣結局?韓尚錫沒有犯下什麼滔天大罪,為什麼要把好好一個人的生命給收回去?韓尚錫那麼陽光,那麼帥氣,那麼獨立,他的人生不該是這樣結束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韋隆凱內心的怒吼,排山倒海而來……

       金浦機場,機場大廳擠滿了候補機位的旅客。韋隆凱的心中有一份傷感,他知道這次離開就不知何時再來了?他忍著淚說:

      『再見!伯父、伯母!』

      『回去好好照顧自己!』韓太太拍著韋隆凱的肩膀,輕聲的說。

      『好的,伯母!』韋隆凱強忍著情緒:『您也保重!』

      『孩子,謝謝你!尚錫有你這個好朋友!他會安息含笑九泉了!』韓順永突然握住韋隆凱的手。

       經由韓太太翻譯,韋隆凱看著韓尚錫的父親韓順永,最後給韓順永一個擁抱,這個擁抱他代替韓尚錫抱的,韓尚錫曾經說過,他從來沒有擁抱過他的父親,因為韓尚錫敬愛他的父親,也找不到機會表達,而韋隆凱替韓尚錫做了。

       韓順永感受到這個擁抱,痛失愛子,他強忍悲傷的拍了拍韋隆凱的背。

       韋隆凱搭機前向韓順永夫婦鞠躬道別,他提著行李進入禁區,他查驗了隨身行李後,通過安檢將護照及登機證一併出示給海關人員查驗,取回護照和登機證後,他前往登機門等待登機。

      『媽媽,那個叔叔怎麼一個人?』一個中國小孩好奇的說。

      『噓!小孩子別亂說話!』那孩子的母親說。

      『他是沒有人跟他一起搭飛機嗎?』那孩子童言童語說著。

      『你這孩子怎麼那麼多話?』那孩子的母親尷尬的抱著孩子往他處座位坐去了。

       機場登機門開始廣播:

      『乘坐CI-261航空,飛往桃園的1110航班正在38號登機口登機。』

       韋隆凱進了登機門,他找到自己的登機座位坐了下來。後來,飛機慢慢在跑道上滑行加速,準備開始起飛,飛往台灣。

       雲層,將飛機推到天空的另一邊,帶往韋隆凱飛回他的歸屬。

 

                       

   ———全文完———

    二O一九年二月一日


 

文章標籤

葉岡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4) 人氣()

 

光陰隧道.jpg

16

 

  

    一年後,二OO一年十二月,升上大四後的韋隆凱,生活課業變的更忙碌了,他忙著做畢業專題及課餘打工兩邊奔波。經過了奶奶的過世以後,韋隆凱感嘆生命就這樣的消逝,連樹上的葉子落下,他都覺得嘆息。韋隆凱在何兆杰的溫柔攻勢下,他接受了何兆杰的感情,在外他們以學長學弟之間的關係保持距離,當他們獨處的時候,就是戀人關係,不能攤在陽光下。何兆杰的個性不愛說話,溫和冷靜,總是帶著陽光般的笑容。但他的內心世界錯縱複雜,讓韋隆凱很難理解。像韋隆凱有時沒有關心到他,何兆杰就異常冷漠和不近人情,然後又會故意提起:

    『你的心裡還是忘不了你的韓國學長,對不對?』

       韋隆凱聽了,感到不悅。他們之間說好不再提起韓尚錫,但何兆杰根本沒有顧慮到他的感受,每次在吵架的時候又把韓尚錫給搬出來,韋隆凱後悔不該把他跟韓尚錫的故事告訴何兆杰,因為韓尚錫的優點在何兆杰身上是看不到的,而何兆杰的優點在韓尚錫身上是沒有的。僅管他們的個性是南轅北轍,但唯一的共通點就是溫柔的對待。有時候韋隆凱在想,緣分真的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好像命中注定屬於你的人或者其他,無論發生什麼事,發生多少事結局,都會遇見彷彿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安排。其實,韋隆凱的心中還是忘不了韓尚錫的,韋隆凱在大二的時候,班上舉辦班遊去台中后里遊玩,他意外發現這座大安溪花樑鋼橋,映入他的眼簾,與他故鄉的高屏鐵橋相似,後來他從一位后里人的同學口中得知,這座花樑鋼鐵橋是全台灣三座僅有的花樑鋼橋,另一座在大甲,再來就是高屏鐵橋。之後韋隆凱每當想念韓尚錫時,他騎車跑到后里這座大安溪鐵橋來,心裡聲音在吶喊:

      『Mango,我這個月光,還能夠照亮在韓國的你?』

        他看著,眼眶泛著淚,他們曾經說過,如果想念對方,就到橋上望著天空的月亮,寄託月光傳遞思念,不知道在韓國的韓尚錫是不是也在橋上望同一個月亮?

好不容易韋隆凱有空檔放假的日子,何兆杰提議去台北玩。韋隆凱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上去台北了,他只知道自己考上中部的學校後,半個月後去台北找徐文峰,由於先前韓尚錫有他

在台北的地址透過楊博勳轉達,當年韋隆凱應屆畢業沒有考上大學,他失約了。後來重考考上國立大學,卻不是台北的學校,等到他開學後急赴北上找韓尚錫,請託徐文峰憑著地址找韓尚錫租宿在外的套房,好不容易找到了,卻撲了空!景物依舊,人事已非!韓尚錫已經畢業,後來退租搬回韓國了,韋隆凱相當難過與自責,韋隆凱心想韓尚錫一定是等不到他才離開台灣。

       韋隆凱和何兆杰抵達台北去逛了西門町,還有五分埔,傍晚的時候還跑去師大夜市啃了不少美食,最後搭乘最後一班客運返回學校,直到客運在高速公路經過新東大橋,就知道快下交流道了,他想起好多年前,在高屏舊鐵橋施放煙火的情形,他也難以忘記韓尚錫在舊鐵橋抱他時候,在他耳邊說的那番話言猶在耳:

      『當你一出現,我就知道我已無法自拔!』

        這樣的話,一直在他的耳邊迴盪,早已烙下記憶!
 

         回到宿舍,在宿舍頂樓可以看見新東大橋在夜黑天幕下,像一座矗立在空中的天堂。韋隆凱每當騎車經過新東大橋矗立於前,他總會想起高屏舊鐵橋,那段難以忘懷的鐵橋,也是韓尚錫在舊鐵橋下跟他告白。

      『學長,你在頂樓做什麼?』何兆杰在頂樓門口喊他,自從他們成為戀人後,何兆杰對韋隆凱的稱謂一如以往。

       『哦!我只是上來吹吹風,透透氣,沒想幹嘛,等會就下去了!』韋隆凱吞吞吐吐的說,語氣有些不自然。

      『哦,是嗎?』何兆杰疑惑的打量著韋隆凱,他不這麼認為。

      『嗯!』

      『學長,我們從台北回來後,一路上你一直都不說話,是不是你又想那個他了?』

      『你不要這麼多疑好不好?』韋隆凱大叫:『我只不過是上來吹吹風,這樣也不行?』

      『我並沒有說不行,』何兆杰漲紅了臉:『我只是希望你別再把自己陷在過去的旋渦裡。』

      『何兆杰,你說夠了沒?』

      『什麼?我說中了嗎?看來你還是忘不了你那韓國的學長對不對?我不懂他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讓你到現在還念念不忘!一個已經不在你的生活的人,還有什麼值得眷戀的?』

       何兆杰的話,一把銳利的刀,狠狠的刺入韋隆凱心中的深處。

      『兆杰,你讓人不可理喻!』韋隆凱生氣的說。

      『最好我不可理喻!』何兆杰衝口而出:『我不懂我們已經在一起快一年了!我們倆之間只有親吻和牽手?難道你對我沒有想要更進一步的親蜜關係?』

      『兆杰,』韋隆凱怔住。『我們還不到那時候!』

      『放屁!』何兆杰口不擇言,他死盯著韋隆凱:『你不必把自己裝的那麼清純,搞不好你早就跟你的韓國學長打炮了!』

      『何兆杰!注意你的言詞!』

      『我有說錯嗎?』

      『你真的有病!我不想跟你說了!』韋隆凱大罵。

      『被我說中了哦?哈哈!』何兆杰笑著,好奇的問:『那你們誰當TOP?誰當BTM?我很好奇你們的角色?這樣我才能決定當什麼角色?』

      『骯髒!』韋隆凱聽了火冒三丈。

       何兆杰把韋隆凱推倒在地上,像一頭猛獸撲了過來,按住了韋隆凱的腳。

      『兆杰,你在做什麼?』韋隆凱驚愕,他對何兆杰這種舉動有點嚇到:『兆杰,你不能這樣!不可以!』

      『學長,我們已經在一起了,為什麼你還忘不了他?是不是我做的不夠好?還是你認為我哪裡地方做的不夠好?我可以改,你告訴我,我來改!』

       『兆杰,』韋隆凱搖搖頭說:『不管你變的怎麼樣,你還是你自己,他是他,你是不可能成為他啊!』

      『難道他真的那麼好?比我好上百倍、千倍嗎?』何兆杰叫著,不服氣的說:『我會想辦法超越他,直到他在你的記憶裡消失!』何兆杰突而其來的脫下了韋隆凱的褲子。

      『兆杰,你在做什麼?』韋隆凱驚愕的喊,極力阻止何兆杰粗暴的行為。

      『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

      『何兆杰!』韋隆凱打了何兆杰一個巴掌。

       這一巴掌把何兆杰打的響亮,何兆杰也不甘示弱的回揍了韋隆凱一拳。韋隆凱當下愣住了,這一揍讓他感到臉頰痛楚,他沒有想到眼前的何兆杰使用暴力對待他,如此對待把他們之間的信任給瓦解了。何兆杰站起身來,從一旁的曬衣架抓了一條毛巾,把韋隆凱的兩手綁在女兒牆的欄杆上,讓韋隆凱沒有反抗的空間。何兆杰把韋隆凱的褲子給脫了下來,韋隆凱知道自己沒有掙脫的選擇,只能任由何兆杰擺弄,在夜裡,一股喘息聲在默默低語,何兆杰不安份的手沾滿了濺落的液體,手指不安份的闖進了禁區,貪婪的嘴巴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把韋隆凱生殖器給玩弄著,發出淫穢的呻吟聲,彷彿要把每一滴的液體給吸出來一樣,讓韋隆凱在快接進高潮的核心之際,何兆杰停止了動作,驟然間,韋隆凱感到有股不安份的力量在禁區外滑動起來。『兆杰,不可以這樣!兆杰不可以……』,在當他喊叫的時候,來不及了!那不安份的力量已經闖進了禁區,破壞了最後的防線,破壞了原本不該闖的禁區,無止盡的闖入,韋隆凱流淚著,他流淚的是這個禁區連韓尚錫都不會去觸碰的地方,卻被眼前的吸血鬼給瓦解掉,直到一股力量受不了最後的快感,騰雲駕霧的離開了禁區,射出一發又一發滾燙的精漿,烙在韋隆凱的衣服上。何兆杰趴在韋隆凱身上,像是吸乾血飽頓一餐後的獲得滿足。

     『老天我到底認識了什麼樣的人?這是我認識的何兆杰?那位充滿陽光般笑容的大男孩到哪裡去了?』韋隆凱心裡難過著,何兆杰像是著了魔般,宛如變了另一個人,就像是只在黑夜中出沒的吸血鬼。

       直到天漸漸破曉,整個山城朦朦朧朧的,像是籠罩著霧白色的輕紗。此時,萬籟俱寂裡傳來了鳥啼聲,敲醒了這寂靜的山城,天已經微亮了,天邊翻起了魚肚白,一輪紅日正慢慢的從天邊升起,黑夜籠罩的山城逐漸退去,旭日東升,又是新的一天。
 

        星期日的早晨,韋隆凱早上十點有排班,他出門前在浴室沐浴,洗淨一身的屈辱,淋浴完後,他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出門趕去打工去了。

       何兆杰後來也起床時已經快接近中午了,他伸了個懶腰,想起昨晚在頂樓和韋隆凱在纏綿,格外舒服。他下了樓,敲了韋隆凱的房門,門是開的,他輕推開了房門,床上的棉被顯然都沒有動過,何兆杰心想難道學長沒有上床睡覺?他看了浴室的地板是濕的,而昨晚的衣服和褲子已經被韋隆凱扔在垃圾桶裡,他顫慄了一下,本能在告訴他,事態嚴重。『會不會是我昨晚的作為,傷害了他?』何兆杰心想,於是他下了樓。出了大門,把車鑰匙插進了鑰匙孔裡,發動引擎,騎車往中區韋隆凱打工的方向駛去。何兆杰在路上買了午餐,打算帶去韋隆凱打工的地方探班,一到店裡門口,瞧見韋隆凱在展示架前整理牛仔褲,何兆杰喊了一聲:

      『學長!』

        韋隆凱轉頭看了一下店外,何兆杰在店外向他揮手,韋隆凱心如止水繼續整理架上的褲子,何兆杰一看韋隆凱的神情,彷彿當他是陌生人般。何兆杰大概明白昨晚的嚴重性。他知道自己犯了不該犯的錯,他低聲說:

      『學長,我買了午餐過來給你,還有你最愛喝的桂花釀茶!』

       韋隆凱沉默的、不為所動的,他離開了展示架,從櫃檯桌上拿起出貨單,準備把到貨的衣服褲子點貨上架。何兆杰站在一旁,他忽然覺得韋隆凱這樣用沉默的方式,讓他覺得心驚肉跳,他帶著震顫的語氣說:

     『需要幫忙?我來幫忙把衣服上架!』

        韋隆凱停止了動作,他把衣架收回,放進籃子裡,然後把放置角鋼架上的褲子拿了出來,褲子口袋有客戶修改的單據,褲管已經做了記號,韋隆凱坐了下來,他拿起大剪刀把過長的褲管剪了一截,準備車縫褲管,縫紉機在運轉著,何兆杰急切的說:

      『學長,昨晚的事,我感到抱歉!原諒我一時的衝動!』

       韋隆凱埋頭修改著褲子,沒有說話。

      『學長,你說話好嗎?我知道你還在生氣!』

       縫紉機的聲音仍在運轉著,韋隆凱根本沒有在聽何兆杰的話,完全不理會。何兆杰忽然覺得,韋隆凱這樣沉默,他感到手足失措,他說:

      『學長,你可以打我、可以罵我,任由你處罰都沒關係!我保證這件事不會再發生!』

       韋隆凱停下了工作,他冷冷的盯著何兆杰:

      『你這個王八蛋!你還想有下一次!』

      『我真的很抱歉!』何兆杰充滿歉意:『我知道我昨晚做了不該做的事,但是我會這麼做,是因為我愛你!我要用我的愛來證明我愛你,難道你要把事情想的那麼可怕?情侶之間不是都應該有親蜜關係?』

      韋隆凱把臉轉開,他實在忍無可忍。

     『兆杰,我想……我們還是分手吧!』韋隆凱心灰意冷的說。

      何兆杰大驚失色,他緊盯著韋隆凱說:

     『你的意思是說你要跟我分手?就因為我上了你!讓你感到生氣,是嗎?』何兆杰急灼的說:『我知道我是王八蛋!我知道我是惡魔!我知道我罪不可赦!但是……我是真的愛你啊!』

      『兆杰,』韋隆凱悲痛的說:『我覺得我們在一起是個錯誤,我們想法理念都不一致,很多方面我都遷就你,然而你和我生長不同環境的人,我們有太多太多的不同,而且……連對愛的感覺都不一樣……』

       何兆杰聽了完全無法接受,他昏亂的說:

      『說來說去,你還是心裡沒有我,對不對?』

     『兆杰,你讓我太失望了!』韋隆凱睜大了眼睛,兆杰猜疑心又犯了。

     『哈哈!我讓你失望?』何兆杰大笑:『我看你是巴不得跟我分手,然後你才能去找你的老情人,對吧?』

     『何兆杰,你讓人無可忍耐!』韋隆凱生氣的站起身來,他氣的發抖,他知道這時候再跟何兆杰講道理都沒有用了,於是他下逐客令:『你走吧!這裡是工作的地方,我不希望我們的事被別人放大!』

      『學長,我等你下班,我們好好談談!』

       韋隆凱搖搖頭,他看著何兆杰:

      『兆杰,我們之間到此為止吧!對你我彼此都好!』

     『我不要!』何兆杰拒絕:『我不要分手!我已經失去了我生命中摯愛的人,我不想再失去你!』何兆杰像個孩子般的流下淚來:『學長,我真的不能沒有你!我愛你!』

       韋隆凱凝視著何兆杰,他沉默了片刻,最後他說:

     『兆杰,我不想再讓自己傷痕累累了!』他帶著傷感:『這個傷口還沒擴大之前,彼此放手,對大家都好!』

     『學長,我錯了!』何兆杰跪了下來,苦苦哀求:『你原諒我!我錯了!我保證我會改掉我的壞脾氣,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再讓你難過,我會聽你的!真的!我保證!』

       韋隆凱看著何兆杰,他何嘗心裡不難過,不心疼?只是何兆杰愛他的方式錯了!何兆杰本性不壞,只是需要人家提醒,扶他一把,他自己也愛何兆杰,早就把他視為生命中的一部分,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他給何兆杰機會,原諒了何兆杰!

       韋隆凱原諒了何兆杰,他們又回到以前剛認識時,但是,韋隆凱還是沒有接受何兆杰的進一步親蜜關係,當何兆杰想要的時候,韋隆凱撥開了他的手,心裡卻還是無法跨越禁忌的那一關。

  

        後來,某天假日,韋隆凱的同事盈盈生病發燒,他來幫同事代班一整天,韋隆凱出門打工前,再三交代何兆杰:

      『我今天要幫同事代班整天,晚上可能要請你幫忙買飯,這條街只要到星期日賣吃的都休息,大家都會出來逛街走走,你千萬要記得買我的晚餐哦!』

      『OK!沒問題!』何兆杰比了OK手勢。

        韋隆凱從一開店門營業到現在,傍晚時分,整條光復路上許多國、高中生來來往往,他正在使用縫紉機,幫著客人修改褲子,他正在修改褲子的同時,不時觀看牆上的鐘,午餐沒吃的他,肚子早已飢腸轆轆,他相當餓極了。他又看著牆上的鐘,五點四十八分了,這個時間何兆杰應該在買他的晚餐了吧!原本上午十點多才吃早餐的他,想說早餐連同午餐一起吃,哪知道今天的客人一直進進出出的光顧,今天生意特別好,忙到他都沒時間喝水和上廁所,一直在憋尿,等待何兆杰到來。時間已經將近六點鐘了,何兆杰還是沒有來,韋隆凱憋的膀胱快要爆炸,這時候,老板娘的小女兒莎拉來店裡,韋隆凱像是遇到救兵,請莎拉顧一下店,韋隆凱才衝去後面上廁所。

       何兆杰在南區停好機車,他準備幫韋隆凱買晚餐送過去,一個聲音在喊叫他的名字:

      『你是何兆杰嗎?』

       何兆杰回頭一看,是他的高中同學阿偉。他有點詫異,驚訝的說:

      『阿偉,你怎麼在這裡?』

      『我在後龍當兵!』

      『你在後龍當兵?你不是在高雄念書?』

      『說來話長,我休學了!就暫時先去當兵!』

      『是哦,那你最近還好嗎?』

       『不是很好,被甩了!』

       『失戀嗎?』

       『被網友放鴿子了!我放假來這裡找他,結果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人!』

       『女的?』

       『哈哈!』阿偉尷尬笑著:『見男網友啦!』

       『阿偉……你……』

       『是啊!我早就出櫃了!你是高中同學裡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何兆杰大感意外,記憶中的阿偉是個很會打籃球的人,他實在難以置信,他居然會有個與他『志同道合』的同好。

       『哇!有點驚訝!』何兆杰驚愕的說。

       『你呢?交女朋友了沒?』

       何兆杰聽了傻笑著,他看著同學阿偉,他們之間有股雷達在嗅對方身上的頻率,阿偉的身上散發著信息素。何兆結看著阿偉有厚實的身材,會放電的雙眼,健壯的手臂和性感的翹臀,十足軍人的氣息讓何兆杰心癢難揉。

       此刻的韋隆凱,還在招呼著客人,好在有莎拉來幫忙,否則韋隆凱一秒也都無法離開店內。慢慢地,時間從七點鐘過去七點三十分,又從七點三十分過去八點,韋隆凱有點擔心何兆杰是不是在路上出了什麼事?他撥打何兆杰的手機,手機轉語音信箱狀態。這個時候他的肚子極餓難耐,韋隆凱受不了了,他從錢包裡取出兩百元鈔票遞給莎拉,他請莎拉吃麥當勞,也順便請託買他的晚餐。在等待中的一分一秒,何兆杰仍然沒有出現,一直到莎拉買了晚餐回來。『何兆杰,你是發生什麼事?至少打通電話給我吧!』韋隆凱心裡忐忑不安,非常擔心何兆杰的安危。『難道在路上出了什麼事?』韋隆凱吃著晚餐,胡思亂想著。然後店內進來了幾位客人,他放下手上的晚餐,出來招呼客人。韋隆凱看著幾位客人,個個面目獰猙、兇狠惡煞的模樣。他心中顯略不安,這幾位兇狠惡煞看起來不像來光顧的。正當他還沒回神過來時,其中有一位小流氓說:

     『大仔,這間的老板有夠囂張的!小蓮就是在這裡受了氣!』

     『真的?那就給我砸!』

      『你們在幹什麼?』

        韋隆凱大叫,幾位小流氓把店內的衣服商品翻的亂七八糟,莎拉在櫃檯瞧見這一幕,驚嚇的大哭。店裡的褲子被丟的凌亂不堪,櫥窗內的模特兒被倒了下來。這些惡煞手持棍棒跟鐵鎚毀店內裝潢,店面玻璃也無一倖免,嚇的莎拉不斷尖叫大哭,韋隆凱身陷這恐怖的攻擊中,也嚇壞路過的民眾。

      『你們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這樣?』韋隆凱不顧自己的安危,極力阻止惡煞砸店,卻被另一個流氓推倒在牆角,韋隆凱紅著眼眶,心裡祈求:『爸爸!爸爸!我需要你!兒子遇到麻煩!爸爸!』

       這些惡煞大肆破壞店內的裝潢幾分鐘後,個個逃出往忠貞路方向離開。

       現場一片狼藉,韋隆凱愣愣看著這些被砸壞的裝潢,而莎拉不斷抽噎哭泣著。接著,一片警笛聲,警察抵達了現場。店內瘡痍滿目,商品散落滿地,損失慘重。

       莎拉驚嚇過度,韋隆凱過去安撫莎拉的情緒。老板娘抵達現場,她看著現場一片混亂,也傻住了!韋隆凱和莎拉被帶去警局作筆錄,這一夜,相當漫長,韋隆凱呈現疲憊狀態,讓他欲哭無淚!

       當韋隆凱帶著疲憊的身心回到宿舍,他看見何兆杰的機車停在車庫。顯然何兆杰沒有出任何事,他脫下了鞋子,玄關多了一雙類似軍人的軍靴。韋隆凱不疑有他,帶著一身疲累上樓,然後關上了房門,把自己整個人癱倒在床上,閉上眼睛,想到幾個小時前店裡被砸店,讓他歷歷在目,驚恐不已。然而,何兆杰說好要送晚餐過去給他,人卻沒出現,一時之間,讓他怨氣難消。他出了房門,上樓找兆杰當面問清楚。韋隆凱站在房門外,房內傳來不尋常的聲音,像是呻吟喘息聲,韋隆凱皺著眉靠門聽著:

     『哦,兆杰,你不要停……好爽……』一個陌生男子在呼喊何兆杰的名字。

      『你也不賴啊!阿偉!』何兆杰的聲音在讚賞著。

      『啊……啊……兆杰……』房內又傳來銷魂呻吟聲。

        緊接著是傳來了『啪啪啪』的響亮聲音,這個聲音讓韋隆凱震驚,他心碎的顏面失盡,讓他很不堪。於是他敲了何兆杰的房門,房內的聲音驚喊:

      『誰啊?』

       韋隆凱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站在門外。

        房門半開,何兆杰悄悄的探出他的眼睛,他猛吃了一驚,看見韋隆凱站在門外,他還來不及關上門卻被韋隆凱給撞開了,在床上的阿偉赤裸的錯愕遮住了重部位。

      『他是誰?』韋隆凱厲聲的問。

      『是……是我的高中同學……』

      『高中同學……』韋隆凱大罵:『高中同學約到床上來了?成何體統?你就這麼的慾火難耐?你今天答應我什麼?晚餐呢?不是答應要幫我送晚餐來嗎?送到床上來了,你這個行為跟外面野狗有什麼兩樣?』

     『我……』何兆杰被逮的無話可說。

     『你知道我晚上經歷了什麼事?幾個惡煞來店裡砸店,我在生死交關的時候,你給我在這裡打炮?你真的是混蛋!真的是混蛋!我真是瞎了眼,認識你這條野狗!』

     『學長,我錯了……』

     『你沒有錯,是我錯了!我錯在我不該拉你一把,應該讓你流落街頭,錯在我不該幫你找房子!結果你把這間房間變成你的炮房,我真的錯了……』韋隆凱崩潰哭喊的說。

     『學長,你別這樣!』

     『你這個大爛人!大混蛋!你無恥!背著我跟別人打炮!你這行為讓我看不起你!你是條骯髒的野狗!』

     『對!』何兆杰被激怒了,他眼裡冒著火光,韋隆凱把他批評的沒有尊嚴,讓他毫無面子,於是他一不做二不些的跑到床上,擁住了阿偉。『我有感情,我有靈魂,我有需要,你能給我什麼?』

       韋隆凱滿臉淚痕的望著何兆杰,語氣激動:

       『很好!你有靈魂,你有需要,你可以隨便在路上抓個人來打炮,來滿足你驚蟲衝腦的慾望,來滿足你小弟弟的需求!』韋隆凱繼續說著:『但是有一個人絕對不同!他不僅有靈魂,有思想,也懂得別人的感受,也不會像野獸般的把對方粗暴的不解風情!他是個紳士,是個兄弟般的情人,他比你好太多太多了……』

       何兆杰聽了火冒三丈,他當場把阿偉的身子移動,壓著阿偉的身軀,他把自己的力量驅進了阿偉的體內,阿偉發出了呻吟聲,何兆杰抖動著身子,在韋隆凱面前做起愛來,他狠狠的盯著韋隆凱,發狂的喊:

      『哦!阿偉,我這裡好舒服,你讓我爽到不行,有人卻什麼都不能給我爽,就因為我不是紳士,我只是條瘋狂到處打炮的野狗!哈哈!』

      『對!韓尚錫比你好太多了!』韋隆凱流著淚:『他不僅是完美的情人,我從來沒有一天忘記他!』

      『那你就去找他啊!何兆杰盡情的享受做愛的愉悅,他的眼神像隻猛獸,失去了理智。

       韋隆凱睜大了眼睛,臉色煞白,握著拳頭握到好緊好緊。

      『你放心,我會的!』韋隆凱很快的回答。他看著眼前的兆杰和那個阿偉,兩人在床上交纏的讓他看不下去,他心裡有股好像背叛的感覺,怎麼會有人當著情人的面還與他人魚水之歡,這根本就是病態。而何兆杰一直擁吻著阿偉,看著阿偉沉溺在何兆杰的溫熱裡。一股不舒服的感覺讓韋隆凱很想逃離這個房間,這個房間令他作噁,作噁到他無法呼吸。

      『啊!兆杰……啊……』

       阿偉的呻吟聲不斷,聽的韋隆凱心碎到谷底深淵。這段感情是不能再持續下去了,韋隆凱閉上了眼睛:

     『兆杰,我們之間到此為止!』

      何兆杰死盯著韋隆凱,他把所有的怒氣都發洩在阿偉身上,阿偉被何兆杰征服的喊叫求饒。

      韋隆凱知道這段感情已經完了,何兆杰用他的行動力表明一切。他不怨恨何兆杰,或許他和兆杰之間僅是生命中的過客,也或許他也感謝兆杰的出現,帶給他短暫的快樂時光,而他們之間已經無法再像從前一樣,韋隆凱強忍悲傷。

     『兆杰,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何兆杰其實心裡也難過,他知道現在這個局面已經難以再挽回,他忍痛的將錯就錯,沉溺在性愛裡。

      『你放心!我會照顧自己的!』何兆杰回答。

      『還有,注意氣候變化,必備的藥瓶隨時要帶在身邊!』韋隆凱關切的說。

        像是最後的叮嚀!何兆杰想不到韋隆凱還關心他的氣喘,他知道自己辜負了韋隆凱,也不奢求韋隆凱的原諒,而他,卻只能面對這個殘局!

      『我會搬離這個地方,反正我明年也要畢業了!』韋隆凱忍痛的說。

      『要走趕快走!』何兆杰大聲喊,親吻著阿偉。『裝什麼純潔,你都被我上了!』

      『你們好好享受吧!我不打擾你們了!』

       韋隆凱被何兆杰一句不堪入耳的話,刺進了他的心,也刺進的淌出血來,他知道這一切都結束了!他步出房門,準備關上門,何兆杰突然叫住了他:

      『學長,我只想問你一句,你愛過我嗎?』

      『愛不愛都已經不重要了!即使我們之間沒有愛情了,但我會保留著那些美好時光,你永遠會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哈哈!阿偉,你聽到沒?我這個學長太會說話,如果他能夠把這些話用來在打炮上,這樣才有情趣啊!你說是不是?』

       阿偉尷尬著看著他們。

       韋隆凱閉了閉眼睛,隨兆杰怎麼說吧,他只知道他想離開這個淫窟。

     『隨你怎麼去說吧,』韋隆凱心灰意冷:『如果愛情建築在性愛上,這樣的愛情我寧可不要!我要的是兩顆彼此互相關懷的情繫對方,要我們沒有分開,那就請你握住我的手,不要鬆開。無論有多短暫,也請你緊緊握住,無論生死聚散,我都與你相依。』

      『天哪!我聽的都要哭了!』阿偉突然感動說。

     『就跟你說我這個學長嘴巴實在太厲害了!那張嘴如果拿來吸我下面,那不知有多爽!』

      再說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愈講愈不堪,何兆杰已經變了,變的已經不是原來的他了。韋隆凱難過的看著何兆杰,他不該是這樣的,他不該是這樣的。這樣的兆杰,在他面前已經不是何兆杰,而是一個陌生人。何兆杰豎起大姆指,對韋隆凱讚許:

     『學長,我真的佩服你!你到現在還是沒有放棄你那個韓國學長,我雖然沒有你那個韓國學長那麼有魅力,但是魅力一斤又值多少?只有你還在癡傻相信天長地久,你生錯時代了!學長,不得不說,我佩服你的癡情!應該要請人打造貞節牌坊給你!要鑲金、要鑲銀,才能符合你的身份!說真的,這個時代已經沒有像你這樣的愛情,你這愛情在古代可能會有,但你生錯時代了,你真的生錯時代了!我何兆杰還真是三生有幸,認識了一個夢幻、不食人間煙火的學長!哈哈!』何兆杰抱著阿偉,又親又抱的,他當面給韋隆凱難堪,而韋隆凱背對著他們,不發一語。

     『嘿!學長!』何兆杰又喊:『你要投回你韓國老情人的懷抱,別忘了告訴我,韓國的高麗棒好不好吃?我想知道韓國的高麗棒和台灣的香蕉有什麼差別?』

     『齷齪!我再待下去!人還沒走,就被你這張狗嘴給咬死!』

     『啊喲!阿偉你看!他是不是很厲害?』何兆杰聽了,笑到喘不過氣來,他趕緊把支氣管擴張劑拿出來吸了幾口,好不容易緩和下來,他才說:『啊喲!我的媽呀!他那張嘴厲害到我都喘不過氣來了!』

      何兆杰那句酸溜溜的話,讓韋隆凱聽了句句心痛。韋隆凱忍著悲傷,他說:

     『好了,兆杰,我們都別再給對方傷口上灑鹽了!一切好聚好散!』

     『好一句好聚好散!』何兆杰笑著高歌:『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韋隆凱長長的嘆了氣,輕輕的帶上了何兆杰的房門。他衝下樓進入房間,機械化的把衣櫥裡的衣服全丟在床上,取出行李箱,再把衣服全部放進行李箱裡。這個地方恐怕是不能再待了,他看了手腕上的錶,凌晨十二點二十分,這個時候他該到哪裡去呢?身體上的疲憊讓他好累好累,而沉重的眼皮讓她敵不過睡魔的召喚,帶著疲累的身子睡著了!

        隔天一早,韋隆凱提著行李,按了老板娘在縣政府附近的住處,他按了門鈴,不一會兒老板娘下樓開門,老板娘愣愣的看著韋隆凱提著行李,她指著行李說:

      『小凱,你怎麼了?』

      『雯芳姊,妳願意收留一個沒地方去的人?』韋隆凱說。

      『發生什麼事?』老板娘一頭霧水,疑惑的問。

        她看著韋隆凱精神不濟,外頭又冷,她穿著短褲都覺得冷風灌進她的短褲,她直打哆嗦,急忙的說:

      『外頭很冷,先進來再說吧!』

       老板娘開了門,帶韋隆凱進入屋內。

       一個月後,校慶是一所學校最具有意義的日子,校慶活動更是讓全校師生投入的行動,韋隆凱大學四年,從沒參加過任何比賽,他想藉由大學最後一年的生涯留下些什麼,於是他報名參加排球比賽,多年沒打排球的他,技巧都生疏。他利用課後時間和其他隊友在球場上練習排球,自從他和何兆杰分手後,愛情對他來說已經不再輕易觸碰!但至少,他可以藉由忙碌和運動,來淡忘心裡的傷痛!

  後來,這幾天他在球場上排練,總覺得眼皮一直在跳動,感覺有不好的事發生,讓他心不在焉的無法專心練球。他記得若干年前,奶奶曾經告訴他一句俗話『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這個說法他認為是老人家迷信,壓根沒有任何道理,但韋隆凱卻不得不遲疑,這幾天他感覺右眼皮跳的特別強烈,也許是他練習打球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了!

  他停止了排球,走向球場的角落,喝了礦泉水補充水分在地上休息。然後,韋隆凱班上的同學帶了一個男子從活動中心走了過來。他怔怔的望著眼前的男子,嚇了一大跳!他站起身來,愕然的望著眼前的男子,韋隆凱還沒回神過來,那男子手中還緊握著字條,像是找著失散已久的親友般,韋隆凱萬萬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不見,姜泰煥千里迢迢到中部來找他。

   『好久不見,韋老弟!』姜泰煥激動的說。

   『姜大哥,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韋隆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找你找好久,我從你的同學楊先生那裡輾轉得知你在這裡念書,我終於找到你了!』

  韋隆凱心中帶著不安,姜泰煥臉色顯得嚴肅而凝重,然後他鄭重的說:

   『韋老弟,我這趟來找你,是要帶消息給你,尚錫在韓國出了車禍,傷勢非常嚴重,目前人還在醫院急救中……』

      『什麼?姜大哥,你別亂開玩笑啊!』韋隆凱聽到這個消息,晴天霹靂。

      『韋老弟,』姜泰煥壓抑著情緒:『我但願也希望這只是一個玩笑,否則我也不會一直打聽你的消息,然後上來中部找你!』

      『姜大哥,這到底什麼回事?』韋隆凱急急的說:『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出了車禍?』

      『他是當兵休假,和軍中的弟兄去郊外走走,後來聽說回程的時候,在半山腰遇到超速的大貨車,來不及閃避就被捲進車底幾公尺……』

      『我的老天!』韋隆凱無法接受這個消息。

     『韋老弟,我這趟來,就是要告訴你,尚錫現在情況不樂觀,我們都要有心理準備,如果你想去見他,趕快飛去韓國找他!我可以安排聯絡我在韓國的親人帶你去見尚錫!』

       韋隆凱茫然的跌坐在地上。

       姜泰煥把韓尚錫住院的地址和父母的電話寫給韋隆凱,姜泰煥正在念成大研究所,在趕論文的他必須回南部。而韋隆凱載姜泰煥到車站,姜泰煥的身影消失在月台,火車開走了,留下他孤單一人在車站的大廳裡。

       韋隆凱帶著悲痛的心回到住處,他茫然無助的坐在樓梯間,想到姜泰煥催促他飛去韓國探視韓尚錫,他何嘗不想去看韓國看他,但飛機票跟護照他要從哪裡生出來?千頭萬緒,不知如何是好,他在樓梯痛哭了起來。

      老板娘從外面回來,她準備上樓,就聽聞哭聲,她循著聲音上樓查看,瞧見韋隆凱在樓梯間流淚痛哭。

     『小凱,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雯芳姊,我……』韋隆凱沉痛的哭喊:『我的好朋友出了車禍在韓國,他現在重度昏迷中,我卻沒辦法飛去韓國看他……』

      老板娘看著眼前的孩子難過痛苦,她明白那種痛徹心扉的感受,她年輕時也曾失去最深愛的人。於是,她關切的說:

     『你在擔心機票跟護照的問題吧?沒關係,交給我來處理!我先帶你去我朋友照相館那邊先拍照!』

       老板娘魏雯芳的一席話點燃韋隆凱心中的希望,他帶著淚,擁住了老板娘:

     『雯芳姊,謝謝您!』

       韋隆凱彷彿聽到韓尚錫的聲音,在微笑對他說:

     『小凱,如果我是雲,你就是風,我是黑夜,你就是那月光,照亮我心!』

       桃園中正機場,一架華航CI-160班機起飛,飛往韓國,韋隆凱在飛機上,心中強烈的呼喚:

     『Mango,你一定要等我!只要我們沒有分開,那就請你握住我的手,不要鬆開。無論有多短暫,也請你緊緊握住,無論生死聚散,我都與你相依。我這就來找你了!你要等我……

 

  

  

   


 

文章標籤

葉岡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

光陰隧道.jpg

15

 

    之後的日子,韋隆凱和何兆杰常會課後相約一起吃飯,或是假日時沒課時常會睡到日上三竿,何兆杰都會下來韋隆凱的房間,找他一起去吃早午餐,這樣的生活模式已經成了生活中自然而然的習慣。記得有一次韋隆凱曾經對何兆杰說:

 『兆杰,你如果系上忙碌,你千萬別顧慮到我這裡,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而且你也好一陣子沒回去了,上次你媽媽有打電話來宿舍找過你,回去看看媽媽,別讓她擔心。』   

  何兆杰聽了沒有說話,其實韋隆凱知道何兆杰這陣子沒回去,是因為他跟何媽媽有些小冷戰的爭執。他看著何兆杰就好像看到當年的自己,何兆杰冷靜的說:

 『我媽是不是有跟你講些什麼?』

  韋隆凱知道何兆杰的自尊心相當強烈,為了不讓他受到激動,他若無其事的說:

 『沒有啊!你自己的手機關機,你媽都打不通!我打你的手機也是打不進去啊!』

  何兆杰沉默了一會兒,他才開口說:『媽媽希望我假日沒課的時候,可以去她的攤位幫忙,可是我不喜歡在外面吹風,新竹的風很大,我跟我媽說叫她不要那麼累!』

 『爸爸呢?』韋隆凱問。

   何兆杰沒有說話,韋隆凱也大略知道兆杰的狀況,他沒有說什麼,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就沒再繼續問下去。何兆杰的情緒有些低落,韋隆凱向前給他一個擁抱,安撫他的情緒,然後拍拍他的背,韋隆凱說:『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是這是成長經歷的過程,家人永遠是你的避風港。你媽媽打來電話,或許她很焦急等待你的回電,你是不是應該回撥個電話,讓她安心?』韋隆凱這麼說,他自己心裡也想起對母親的回應也是像兆杰這樣的方式:『看著兆杰這樣就想到以前的我。』一時之間他又想起韓尚錫了,他的聲音,他的微笑,他的煙草味道都讓他內心翻湧。勾起了在學校天台上的回憶,還有高屏鐵橋的煙火,以及在澄清湖大門前分開的別離,許多許多回憶的湧現。『什麼我在這個時候想起Mango?』韋隆凱內心也有幾許激動:『我對不起Mango,是我自己不夠努力,把我們的未來葬送掉!』他心裡有太多的自責,而今,無法改變的事實,他要學會接受,也或許……在未來的時空裡,他和韓尚錫會不會再續緣?

   韋隆凱自己也知道,他注定大學四年會在這中部的小城鎮念完他的大學四年,他實在無力再去轉校重考之類的了。他現在只能做的就是,好好的把這大學四年念完,其它的事以後再說。以他目前的學業狀況還算穩定,也不用再面對升學的壓力,他一直很希望能夠有機會彌補他和韓尚錫約定的夢,他曾經在日記裡寫下這麼一段:『命運,將我倆緊緊綁在一起,如果你是雲,我就是風,你是黑夜,我就是那月光,照亮你心。』是的!如果你是雲,我就是風,你是黑夜,我就是那月光,照亮你心。還有那句:『人世間最美的愛情是永生不渝,每天太陽升起的時候,就是我在心裡想你的開始,每天月亮升起的時候,就是我在夢中想你的開始,但願月亮、太陽做為見證,讓我愛你一生一世。』,這些當年寫的心情告白,他從來沒忘記,記憶依舊深刻!

   正當回憶,何兆杰的聲音把他從回憶裡喚醒,韋隆凱這才意識過來。他怔怔地望著何兆杰,何兆杰疑惑的問:

 『學長,你在想什麼?』

  韋隆凱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又不能把自己內心深處的情感告訴何兆杰,他只是搖搖頭微笑,讓自己的視線轉移到窗外的錫蘭橄欖樹,錫蘭橄欖樹剛綻放開苞,盛開時雪白迷人,令他想起高雄的寶來梅花。

 『學長,其實……』何兆杰欲言又止,他繼續說:『其實我爸爸在我國中時就過世了!』

  韋隆凱聽了相當驚訝,在他眼前的男孩,個性如此早熟,他其實也猜測到何兆杰的家境狀況,對自己而言,雙親健在,他比何兆杰幸福多了。

 『兆杰,我感到遺憾!』

  何兆杰搖搖頭,他沒有說什麼,只是眼裡充滿了憂傷。韋隆凱這一看出所以然,他安慰說:

 『每個人都會面臨生命的存在與消逝,生離死別是個過程,即使生命是脆弱的,都教人徬徨的無處躲藏,所以我們要珍惜當下的每一天。』

   韋隆凱的一句話,深深讓何兆杰心裡有股隱隱的作痛,何兆杰非常想念他的父親,只是當時他的父親走的突然,讓他來不及跟他的父親表達,面對何父的飄然遠去,化作輕煙,帶給他和家人很大的打擊。尤其是何太太,向來以夫為天的她,家中唯一的支柱不在了,這些年何太太堅強的扛起家裡的重擔,面容憔悴不少,想到這裡,何兆杰心頭酸楚,低頭不讓自己的眼淚讓別人看到。韋隆凱望著何兆杰,只是在一旁靜靜的安慰著他,人生有太多的生死離別,他還沒有遇過失去錐心之痛的感受,韋隆凱說:

     『我想伯父生前一定很疼你,你一定是他最疼愛的兒子!』

       是的!他是父親唯一最疼愛的小兒子,即使他和哥哥相差兩歲,他從小就遺傳到母親氣喘的毛病,每當正值交替之際,天氣忽冷忽熱,讓他的氣喘毛病又犯了,何父著急的拿一瓶支氣管擴張劑,上下搖動十下,再接上塑膠延伸管給何兆杰含在口中,讓他慢慢緩和下來,何父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打從何兆杰有記憶以來,爸爸就是他的大樹,如果沒有父親,他就不會熬到現在。

      『我有家族性遺傳氣喘的毛病,來自我母親,我哥沒有這方面的問題,爸爸對我的關愛更勝過我哥!』

       何兆杰才一說完,他的氣喘毛病又犯了!韋隆凱驚慌失措的說:

      『兆杰,你的藥呢?在哪裡?』

      『背……背包裡……』何兆杰喘著氣,吃力的說。

      『你等等!我找找!!』韋隆凱手忙腳亂的幫忙找支氣管擴張劑。『找到了!兆杰,快!』韋隆凱把藥瓶遞給何兆杰。

       何兆杰很快的吸了支氣管擴張劑,慢慢的緩和下來。

     『你剛才真的把我嚇了一大跳!』韋隆凱用手拍著胸口。

     『學長,抱歉!讓你看到我狼狽的一面!』何兆杰聲音顫抖。

     『哎呀!』韋隆凱說:『你講這是什麼話?我緊張的心還在蹦蹦挑!』

       好在韋隆凱第一時間將支氣管擴張劑遞給何兆杰,這讓他不敢大意!他以前跟韓尚錫在一起時,從來沒有遇過這種事,他頂多只是跟韓尚錫出遊時,下車幫他買包香煙,這次他認識了兆杰,第一次認知到氣喘這個症狀。

      『兆杰,有沒有好一點?』韋隆凱關心的問。

       何兆杰靜靜的點點頭:

      『學長,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幹嘛這麼見外?』韋隆凱說,他把何兆杰的身子按下在椅子上,試著讓他休息。韋隆凱轉過身子,他要下樓去廚房倒杯熱開水給兆杰喝,他前腳才跨出一步,何兆杰抓住了他的手,何兆杰把他抓的緊緊的,完全不想放手!韋隆凱的手指感受到何兆杰手裡的溫度,那麼強烈,何兆杰盯著他,一雙懇摯的目光在注視,這讓韋隆凱的目光也停留在何兆杰身上,何兆杰焦灼、急促的說:

     『學長,不要離開我!我不想一個人!』

      韋隆凱怔怔地望著何兆杰,他有點震撼。

     『兆杰……』

     『學長你喜歡我?』

     『啊?』

     『你喜歡我嗎?』

      『兆杰,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我很清醒!』

       韋隆凱睜大了眼睛,他耳朵有點發紅起來,他冷靜的說:

     『你一定累了!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何兆杰把韋隆凱拉了過來,他這一拉,讓韋隆凱重心不穩的跌入他的面前,何兆杰上前吻了韋隆凱的嘴唇。

       何兆杰這個動作讓韋隆凱陷入在他那柔軟的紅唇,何兆杰忘形地不能自己,他輾轉吮吻,將舌頭滑入韋隆凱口中激烈的親吻著。韋隆凱被陷入在何兆杰的吻裡,好溫柔,好溫柔。驟然間,韋隆凱腦海裡閃過一個畫面,他和韓尚錫曾經在學校的天台上承諾過諾言,他的初吻獻給了韓尚錫,沒有第二個人能觸碰他的嘴唇,而他的身體本能的掙開了何兆杰,驚跳起來,絕對不能!

       不應該這樣的,不應該這樣的,他和何兆杰之間不應該這樣的逾越,這是不可以的,萬一這件事被傳開來,他和何兆杰都不能在學校立足,更何況是這間宿舍!韋隆凱手壓著額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他生氣的漲紅了臉,說:

     『兆杰,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何兆杰注視著韋隆凱,他說:

      『我知道,因為我喜歡學長!』

        韋隆凱聽了驚訝,這讓他有些迷亂,他絕對不容許這種事發生:

      『你不可以喜歡我!絕對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韋隆凱心裡的擔憂,他狠狠的拒絕何兆杰的告白,他不能讓以前的事重演!真的,他這麼的害怕的,他曾經為了韓尚錫而讓自己這三年活在自責的痛苦裡,他把整個世界,全部的愛都給了韓尚錫,他的心容不下第二個人進駐他的內心世界。韋隆凱平靜的說:

     『剛才的事情,我當作沒有發生!』

       何兆杰盯著他說:

     『學長,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我們真的不可能!』韋隆凱搖搖頭:『你是一個充滿陽光的男孩子,你該去交其他的女孩子,你絕對不可以觸碰男生這一塊,否則你會後悔!』

     『難道學長也是這樣?』何兆杰問,他的暗示企圖從中知道解答。

     『你問的太多了!』韋隆凱挽拒回應,他必須煞車,防止他們之間產生任何芥蒂,韋隆凱是相當害怕的,在這裡沒有人知道他的內心世界,他必須偽裝自己,壓抑自己的情感,不讓別人去觸碰他內心世界最脆弱的那塊。

     

        晴朗的周六,韋隆凱和楊博勳以及徐文峰相約在台中敘舊。他們來到市政府後面的小巷弄,一間名叫『華泰咖啡』咖啡廳敘舊話家常。敘舊吃飯過程中,從徐文峰口中得知有一位穩定交往的女朋友,是他的大學同學,他計劃等畢業後先去服兵役,等退伍後就和女方訂婚,而楊博勳早已計劃打算大學畢業後繼續攻讀碩士。韋隆凱聽著老同學都在為生涯做規劃,而他卻好像還停留在原地踏步。三人敘舊話家常,聊校園趣事、聊彼此生活近況。徐文峰還是跟以前一樣,徐氏字讀重現江湖:

     『告訴你們,我和我女朋友認識的過程,不是三言兩語所能道盡的,也是三天三夜講不完的,就連巷口的阿貓阿狗都要禮讓我們三分。起初我們誰都不熟對方,偏偏我們航工系就是陽氣太重,所以我們整個系上僅有一個女的,還落到我們班上,我們班不曉得是不是每個人前輩子燒了不少好香,老天爺才會派一個仙女下凡來安慰我們這些寂寞的心靈!』

     『那你們就豔福不淺啦!』韋隆凱笑著說。

     『既然這樣,』楊博勳啜了一口綠茶,接著說:『你們系上不就大暴動了?我大概能夠想像從難民營逃出來的難民,帶著饑餓的模樣乞討!』

     『欸!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哦!誰叫我們台灣只允許男生唸工科,女生一定要去唸商科?這就不公平了嘛!民主的社會不就是主張兩性平等?』徐文峰搬出他的理論,順應時代的潮流。

     『嗯!說的好像頗有道理!』韋隆凱點點頭說。

     『如果真是這樣,』楊博勳笑道:『那我們來看未來的台灣,會不會產生一位女總統出來?如果到那個時候的台灣,性別、種族、宗教……都不是問題了!』

     『難道,未來有一天真的會產生一位女總統出來?女性擔任國家元首可不是那麼簡單的!高學歷、高智慧、精通英文,還有國際手腕!』韋隆凱回答。

     『英國女首相柴契爾夫人就號稱鐵娘子,她的外交手腕也不輸給其他國家男性元首!』

     『那這樣以前的武則天、慈禧太后也是治理國家,雖然她們沒有高學歷也不精通外文,但手腕卻是心狠手辣!』

     『等一等,』徐文峰插進來說:『時代不一樣哦!現在可是民選總統,人民選出來的,人民享有投票權,選出心中的總統,這就是「民主」!你們想想看,國民黨執政幾十年,結果今年政黨輪替換民進黨執政,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的,也是歷史性的記錄,我想再過十年、二十年,台灣到那個時候可能會產生女總統也不是不無可能!』

      『啊喲!』韋隆凱詫異的說:『你現在成政治評論家了?這麼熱衷政治?』

     『你對國家大事不關心?民主的社會得來不易,如果沒有那些革命先烈流血犧牲,我們又怎麼能享受這民主的果實?』徐文峰兩手一攤,認真的說。

     『喂!小蜜蜂,你不走政治這條路太可惜,以你的條件跟熱忱,國家很需要你這個人才!』楊博勳建議的說。

     『免了吧!我還是當個平凡的小市民!』徐文峰搖頭,他拿起叉子,捲起碟子裡的義大利麵條,往嘴裡咀嚼。

     『小蜜蜂,我記得以前你來我家玩的時候,你總會帶你爺爺做的燒餅給我們,爺爺最近好嗎?』韋隆凱說,他吃著小餐包。

     『他爺爺早就退休了!』楊博勳說:『去年他爺爺中風後,燒餅店一度停擺,他爸也不想承接,好在他爺爺收的學徒扛起這個重擔,還滿認真的!對了,前陣子我從楠梓學校出來往左營,正好經過那家速食餐廳……』

     『大頭!』韋隆凱阻止的說:『他已經不在那裡了!』

       楊博勳嘆氣的搖搖頭,徐文峰早就也知道這件事。楊博勳繼續說:『我知道他的事給你打擊很大,』楊博勳啜了一口茶,他語重心長的說了下去:『剛開始你們在一起時,我確實很驚訝!我甚至很擔心你們的事有天會曝光,只是你們在對的時間相遇,卻在不對的時間分開!而他終究不是我們這個國家的人!』

     『就算他不是台灣人,我也可以飛去韓國找他呀!』韋隆凱說,想到這裡他心裡那塊暫時撫平的傷口,又再度的被撥起。『我只是恨自己不夠努力,不夠認真,才會落得聯考失敗的下場!你考上高應大,徐文峰是海科大,我連最後一間私立的學校都未能上榜!現在我考上國立的學校,但卻不是我心中的那所理想學校,Mango已經畢業離開台灣了!我的夢已經碎了,而你們已經開始規劃將來的路,我卻還在原地踏步……』

      『你別再把自己糾結在過去裡!楊博勳感到無奈,事情已經過了三年光景,他看著韋隆凱還沒有走出這段糾結,他說:『我知道我們怎麼勸你都沒有用,但是我只想跟你說,你未來的路還很長,等到時機成熟了,你再去找他也不遲啊!』

      『大頭,謝謝你的關心!』韋隆凱回應,他知道楊博勳一直以來都是關心他的,他也感謝風雨路上還有好朋友陪伴,使他不孤獨。

       聊到最後,時間也相當晚了,他們都還要到火車站買車票,徐文峰要回台北,楊博勳最遠,回到高雄都已經是半夜了。由於假日搭火車乘客眾多,往高雄的自強和莒光都已經客滿,楊博勳最後只好改搭客運回高雄。好不容易大家都買好車票,徐文峰最早搭車,他已經先搭火車回台北了,韋隆凱陪楊博勳到客運站等車。

      『前陣子我去你家,我聽你媽媽說,奶奶的狀況很不好!』楊博勳說。

      『嗯,她在信裡有告訴我!』

      『我知道你還在生你媽的氣,但畢竟她是長輩,她非常的關心你!』

      『我不需要她的關心!我會把自己照顧的很好!』

      『我知道你還在賭氣,只是想跟你說,你媽跟我聊了很多,但我始終沒有把你跟學長的事說出來!我曾經答應保守這個秘密!』

      『大頭謝謝你!保守這個秘密!』

      『別客氣!』楊博勳回答:『我希望你找個時間回家一趟,奶奶非常的想你!』

      『嗯,我知道了!』韋隆凱點頭說。『我會找個時間回去的!』

      『要回高雄記得打通電話給我,我再去車站接你!』

       開往高雄的客運已經停靠出口站,楊博勳準備上車,他回頭跟韋隆凱道別,直到車子開走了,韋隆凱往火車站月台走去。
     

       抵達目的地,出了車站,迎接的是冷清清的夜,畢竟它只是一個小山城,沒有大城市的繁榮與喧囂。韋隆凱走到寄車場去領車,拿票根遞給店家,付完寄車費,發動機車騎往宿舍方向騎去。騎在路上,馬路並不大條,只有寒風霧雨的陪伴。原先他從高雄大城市初來到這個小城鎮唸書,當時他不習慣這個小城鎮,連鬧區都不大,中正路和光復路只要花五分鐘就可以逛完,當時的他甚至懷疑,自己的條件只能落在這個小地方念書?但畢竟考上也算是國立的,就得好好念完這四年,而他的台北夢,早就離他好遠好遠……之前韋隆凱有一次放假回高雄,一出車站,他的視野突然開闊起來,畢竟高雄是兩百多萬人口的第二大城,也是他成長的地方,高雄有十條寬大筆直的大馬路,這些道路的路名和其他縣市大有不同。以高雄地理區域從南到北,以一至十的數字次序命名,南端一心路至北端十全路,如此特殊路名,就算外地來高雄旅行也不會迷路。

       韋隆凱深夜騎車在這個小城鎮路上,感受到寒風刺骨的感覺,這座小鎮入夜後就開始冷颼颼的,他一直不習慣這麼冷的天氣。騎到一半,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叫,今天和楊博勳他們在台中吃下午茶後,他看手錶的時間,都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他在一家小麵攤停了下來,才剛點菜就聽見隔壁班的同學阿正在叫他,韋隆凱和阿正寒喧了幾句,直到老板娘喊他,他付了錢,向阿正道別,拎著外帶的肉羹飯離開。這座小鎮賣的東西不多,都是一些民生小吃攤飯或早餐店,他想到以前在家裡時,有吃有喝不用他來張羅,而現在,他想念奶奶的酸辣湯,還有奶奶包的水餃……而奶奶這半年罹患開放性肺結核,被園藝的工人傳染到肺結核,被隔離住院治療,狀況一直很不好,楊博勳說的沒錯,他是該找個時間回去探視奶奶。

        回到宿舍,韋隆凱開了大門,把機車停進一旁的車庫,一進門就看見林庭君和沈湘怡在客廳看電視,林庭君見到他,她小聲的喊:

      『學長!』

       韋隆凱點頭微笑,電視正播著『藍色生死戀』,電視片段在播小恩熙放學和哥哥在路邊說想成為一棵樹的畫面,韋隆凱看這部電視劇紅透整個亞洲,他笑著說:

     『庭君,妳怎麼了?是看電視看到哭?連講話都變的這麼薄弱?』

       林庭君面有難色,她顫抖的說:

      『不是的,學長,因為……因為……』

      『因為有人不知道怎麼了?回來好像吃了炸藥,氣沖沖的上樓,然後砰的一聲關上門!』沈湘怡忍不住開口說。

      『誰?發生什麼事了?』韋隆凱問。

      『我也不知道,兆杰一回來就氣沖沖的上樓,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他關門好大聲,我跟湘怡都嚇壞了!』

      『好,我等一下上去了解狀況!』

       韋隆凱在廚房裡吃完了晚餐,他把碗洗好後上樓至何兆杰的房間,他看著門縫燈亮著,輕敲了房門:

      『兆杰,你在嗎?』

       房門的喇叭鎖開了,但何兆杰並沒有開門。

       韋隆凱自行打開了何兆杰的房門,他見何兆杰在電腦桌前看影片。

      『你怎麼了?我聽說你一回來就生氣的上樓,發生什麼事?』韋隆凱關心的說。

      『問你自己!』

      『我?問我自己?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

      『我都看見了!』

      『看見什麼?』

      『你在跟一個男生聊天,有說有笑的!』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有頭沒尾的!』

      『我看見你在麵店跟一個男生聊的非常開心,我可沒認錯人!』

      『啊?你看到我?那你為什麼不叫我?』

       『如果我叫你,豈不破壞了你們聊天的氣氛!』

      『什麼跟什麼?搞了半天,你在誤會我跟阿正的關係?』韋隆凱聽了整個傻眼,他愕然的說。

      『難道不是?』何兆杰冷哼著。

       韋隆凱生氣,漲紅了臉:

      『你還真是無聊!遇到隔璧班的同學也有事?那是不是連問路的人也有問題?』

      『對!就連是你跟路人講話,我都會覺得你們有關係,我就是不喜歡別人跟你有進一步的接觸,連講一兩句我都會覺得不自在!』

      『兆杰,你太誇張了!你這樣讓我覺得可怕!』

       何兆杰閉了閉眼睛,心裡有陣劇痛,他咬牙的說:

     『如果你認為我可怕?那之前傷害你的人就不可怕?』

     『你懂什麼?你對我的過去又了解多少?他至少不會像你這麼無理取鬧!』韋隆凱惱怒的打斷何兆杰的話。

       何兆杰聽了沒有說話,韋隆凱這一席話給何兆杰當頭喝棒!是的,他不了解韋隆凱的過去,他本以為只要他的真心就能感化韋隆凱那冰冷的心,但他還是白費了。好一會兒,何兆杰才冷靜的說:

     『抱歉!學長,我做事太衝動了!』

      韋隆凱望著何兆杰,他低沉的說:

     『兆杰,有些事,我不能告訴你!每個人都有不願提起的傷口!』

     『那就讓我來治療你的傷口。』何兆杰喊。

     『沒有用的,你不懂!這傷口實在太深太深了!』韋隆凱搖搖頭說。

       何兆杰大大一震,他從椅子裡站了起來:

     『學長,就算傷口再深,也需要有藥來治療!』

     『沒有用的!』韋隆凱低著頭靠著牆壁,不讓何兆杰看見他的悲傷。

       何兆杰看著韋隆凱的背影,他知道無論他怎麼說,韋隆凱不會把過去的故事告訴他的。他真的很想幫韋隆凱,一個讓他很在乎的人,他很想幫韋隆凱從痛苦的深淵裡拉起來。

     『學長,我很抱歉,我讓你挑起過去的傷口……』何兆杰說:『你說的沒錯,每個人都有不願提起的傷口,我知道我現在沒有資格了解你的過去,但我只想跟你說,如果哪一天你想找個窗口喧洩,我這裡的窗口為你而開。』

       何兆杰的話一字一句,都讓韋隆凱胸口在翻騰。

     『學長,』何兆杰望著他說:『你是我最在乎的人!』

      韋隆凱慢慢的抬起頭來,轉身望著何兆杰。

     『我們都有傷口,不管傷口有多深,我相信,我們都會保護對方的傷口。』何兆杰柔聲的說。

       韋隆凱最後沒能壓抑自己的情緒,他潰堤了,何兆杰上前抱住了他,把他抱的好緊好緊,輕撫韋隆凱的頭,安撫他的情緒。這一夜無比漫長,安靜的連窗外的風聲都可以清楚的聽見。

        一星期後,韋隆凱平時下課後都有在打工,他在中區一帶名叫『復活物語』的服飾店打工,是他的朋友劉瑩瑩介紹的,老板娘魏雯芳對工讀生也滿照顧的。韋隆凱剛招呼完客人,剛賣掉一套衣服,他在櫥窗裡給人體模特兒換裝,突然有一輛機車騎士停在店門前,那位騎士脫下了安全帽,原來是何兆杰,他手裡拎著飲料,抬高聲音的嚷嚷:

      『學長,你看我帶什麼來給你?我買了你最愛喝的桂花釀茶!』

        韋隆凱有點意外,他把人體模特兒的衣服給換好後,從櫥窗裡出來,他喊:

       『兆杰,你什麼有空過來?』

       『我剛跟庭君和高麗他們去吃飯,想說你在附近打工,就順便買杯飲料給你,你吃過飯了嗎?』

      『我同事跑去買了!』

      『哦!這麼晚才吃啊?』何兆杰詫異。『現在都快八點了耶!』

      『我剛忙完一個客人,根本走不開!你不知道服飾店不好做,每天都要面對不同的客人!』

      『我知道!』何兆杰說,他把飲料遞給韋隆凱,韋隆凱接過飲料,搬了一張折疊椅子給他坐。

       何兆杰環顧四周的陳設,他說:

      『這裡的人穿衣服好像都很保守,都沒有Levi’s或Lee的牛仔褲!我買衣服都要回新竹買不然就是跑去台北!』

      『這裡不是台北哦!這裡的民風比較純樸啦!』韋隆凱解釋的說。『我曾經拿八百九十元的商品給客人,最後她給我挑四百九十元的,我還不是照樣賣她!顧客至上啊!』

     『學長,我很佩服你要在這裡生活待四年!』何兆杰豎起大姆指,讚許的說。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也是要唸四年!』

      韋隆凱把吸管戳進飲料的封膜,吸了一口桂花釀茶,後來韋隆凱的同事買了晚餐回來,何兆杰讓他專心吃飯,先離開服飾店回宿舍了。

      十點整打烊的時間,韋隆凱關上了招牌燈,他正在整理後續工作,手機突然響了,他拿起手機看螢幕來電顯示的號碼,是韋太太打來的電話,他有點猶豫要不要接聽,最後他還是接聽了:

     『喂!』

     『是隆凱嗎?』

     『嗯!』

     『我打這通電話來,你等一下去車站買票回家一趟!』韋太太在電話裡的語氣相當異常,她哽咽說:『奶奶病危!迅速返家一趟!我剛打給你在台北的大哥了!』

       韋隆凱聽了腦袋瞬間空白,他不敢相信這晴天霹靂的消息,他匆忙的關上了店舖鐵門,然後打了電話給老板娘請假,又匆忙的騎車趕回宿舍,回到房間隨手帶了一兩件衣服放進背包,他跑到庭君的房間,敲了房門,門開了,韋隆凱焦灼的說:

      『庭君,我有事必須趕回高雄家一趟!麻煩妳幫我跟我的班導請個假!我奶奶病危……』

     『啊……怎麼會這樣?』林庭君驚訝,她安慰的說:『學長,你要堅強保重!學校的事我會幫你處理!』

      『謝謝妳!麻煩 了!』韋隆凱致謝,他穿上了外套,匆匆下樓去。

       一路上,韋隆凱騎著機車趕到火車站,由於時間相當晚了,南下的火車沒有行駛,他只好改搭客運回高雄。

       好不容易買到回高雄的車票,他上了車,開往高速公路方向駛去,韋隆凱在車上一路祈禱:『奶奶您要等我!我還有好多好多話要跟您說,奶奶……』,韋隆凱心裡祈禱著,直到客運要準備上高速公路交流道,他的手機電話響了,是韋太太打來的,電話那方帶著哽塞著,語不成聲的說:

     『隆凱,奶奶剛剛……已經過逝了,你到高雄直接去殯儀館,我跟你爸在處理你奶奶的後事,等一下……葬儀社的人要來接你奶奶移到殯儀館去……』

      韋太太掛斷了電話,韋隆凱愣住了,一向最疼愛她的奶奶已經撤手人寰,韋隆凱悲切的,他把外套蓋住了他的臉,在外套裡流淚痛哭,不讓車上的人看到他的哀傷。

     『奶奶……您怎麼可以不等我?我還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跟您說,您怎麼就這樣離開了……』

       無論心裡怎麼吶喊,奶奶已經不會回來了,逝者已矣!

       車子剛經過雲林路段,韋隆凱好不容易平復了自己的心情,他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凌晨十二點半了,楊博勳不曉得睡了沒?他撥打了楊博勳的手機號碼,電話那方已經通了,楊博勳的聲音:

      『喂!』

      『大頭,是我!』韋隆凱壓抑情緒:『你睡了嗎?』

      『還沒,怎麼了?』

      『我現在人在高速公路上,我知道時間很晚了!我想麻煩你可不可以來車站接我?』

       『你現在在高速公路上?』

       『剛剛我媽打電話來,奶奶已經過世了!』

       『啊?你說什麼?』

       『兄弟,抱歉!這個時候打擾你……』

      『哎呀!你講這是什麼話?』楊博勳在電話那方說:『你現在到哪個路段了?』

       『快到嘉義了!』

       『好!那你快到台南時,打通電話給我,我就準備出來接你!』

       『嗯,好的!大頭謝謝你!』

        客運抵達高雄車站,楊博勳開他父親的轎車出來,他剛考上汽車駕照不久,韋隆凱坐上楊博勳的車,車子開往殯儀館方向駛去。

        直到車子抵達殯儀館,韋隆凱突然說:

       『大頭,你送我到這裡就好!你就不要開進去了!』

       『沒關係,我不忌諱!』

        楊博勳把駛進了殯儀館,韋隆凱下了車,他一看見C廳靈堂放置奶奶的遺照,他激動的跪了下來,爬進靈堂前,滿臉淚水:

       『奶奶,孫子不孝!一直沒有回來看您!奶奶……』

        韋太太見到韋隆凱的身影,她在一旁拭淚,楊博勳上前致意:

        『伯母,請節哀保重!』

        『謝謝!這麼晚了還給你麻煩!』

        『別這麼說!應該的!』楊博勳也強忍悲傷:『奶奶以前也照顧我們很多!』

          楊博勳在靈堂前給奶奶上香後,韋太太後來有叮囑他,地方習俗就簡略道別的話,楊博勳點頭明白,他點頭示意先行離開。

        韋隆凱跪在奶奶靈堂前,整整跪了一夜沒有起來。

        奶奶火化後,安葬在台南郊外一間禪寺,長眠於此,享壽七十二歲。

       『奶奶!』韋隆凱望著奶奶的骨灰被安放在一個小櫃子內,他望著奶奶的相片說:『我要回學校了!下一次再來看您的時候是過年了!希望您也要保祐家裡的每一個人都平安哦!』

 

 

   


 

文章標籤

葉岡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4) 人氣()

光陰隧道.jpg

    12

 

   韓尚錫原本答應好隔天星期六要帶韋隆凱去市區新崛江逛街,但計劃有了變動,韓尚錫的同事生病發燒兩天,他必須代班兩天,緊急拿起電話撥了韋隆凱的B.B.CALL,短暫留言了訊息,並報了速食餐廳電話號碼給韋隆凱。他知道臨時變動計劃,韋隆凱會難過,但突發狀況,他是職務代理人,人力不足會造成現場混亂,為了兩者兼顧,韓尚錫必須這麼做。雖然他也想跟韋隆凱在周末假期去逛新崛江,但還是必須更改行程。

   韓尚錫在前方櫃檯為客人點餐,心裡卻是掛念韋隆凱,最後他幫客人確認餐點,收下了客人的鈔票,打開收銀機,找了零錢給客人。然後一個工讀生從後方走到櫃檯,告知韓尚錫辦公室有重要的電話在線上,韓尚錫點頭,用空檔時間請工讀生交接一下工作,連忙走到後方辦公室,接聽了電話。

 『喂!是小凱?』

  韓尚錫拿起電話喊了一聲,對電話那方的人說。然後,話筒裡傳來韋隆凱的聲音:『Mango,是的,是我!』

  韓尚錫聽到韋隆凱的聲音,他總算鬆了一口氣,他就怕韋隆凱沒有去接收B.B.CALL的訊息,癡等在家一整天,他就罪大惡極了。

 『小凱,今天真的很抱歉,這兩天我同事發高燒,我必須幫他代班兩天,我們延期星期一放學後去逛新崛江,好嗎?』

     『是哦!』韋龍凱聽了,心裡有幾許失落感。

     『真的很抱歉!下星期我們去逛街,我再補償你,好不好?』韓尚錫致歉的說。

     『好吧。』韋隆凱輕聲的回答。

     『小凱,無論如何,我的心在你身邊!』韓尚錫說,最後他壓低了聲音:『愛你!I Love You!』

      聽到韓尚錫這麼說,韋隆凱心裡的失落感撫平許多,他說:『我也愛你!你工作不要太累!』

     『嗯,知道!』韓尚錫回答,他又說:『小凱,我先去前面櫃檯忙了!我有空檔再訊息給你,再見!』

      『嗯,再見!』韋隆凱掛上電話,心裡雖有許多不捨,他想再聽韓尚錫的聲音,僅管假日逛街泡湯,但他只能把心念一轉,只是延後兩天,一整天都能見到他豈不是更好?他恨不得星期一的日子趕快到來,他想和韓尚錫度過兩人世界,只屬於他們自己的相處時光。

       一個敲門的聲音打破了韋隆凱的思緒,韋隆凱打開房門,站在門口的是他許久不見的大哥韋陞凱,韋隆凱驚訝的說:

     『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八百年沒回家哦……』

      韋陞凱把手指壓在嘴唇上,他回頭往樓下的客廳望了一下,進來韋隆凱的房間,輕輕的關上了門。

     『你以為我回來度假?』韋陞凱面有難色的說:『你不知道事情大條了?』

     『什麼?』韋隆凱疑惑的問:『是發生什麼事了?』

     『你不知道啊?』韋陞凱驚愕:『莉婷交男朋友被爸媽知道了!』

      韋隆凱呆了,他聽了相當詫異。

     『看你表情……難道你不知道莉婷交男朋友的事?』

     『這事我真的都不知道!』韋隆凱怔怔的說。

     『不會吧?你們同住一個屋簷下,你居然不知道莉婷有男朋友?我以為你是知道的,連我在外地念書的都知道她有男朋友!難道你沒有見過那個男生嗎?莉婷都沒有跟你說?』

      韋隆凱語塞的看著大哥韋陞凱,莉婷從未沒有告訴他,交了男朋友的事,何況他連那男生連個影子都沒見過。他搖搖頭的說:

     『我們同住屋簷下,老姊不見得每一件事都會告訴我好不好?』

     『那麼,』韋陞凱愕然的說:『你是不知道這件事了?聽說莉婷現在的名次掉到最後一名,可能會面臨留級……』

     『什麼?』韋隆凱聽了驚訝:『你說的是真的?哥……』

     『我也希望這不是真的,但聽說莉婷的老師現在來家裡訪問。』

     『那……姊知道嗎?』韋隆凱擔憂的說:『我有點擔心她……』

     『擔心也沒用,都已經成事實了!』

      韋隆凱感到難以置信,他皺緊了眉頭。

     『我聽說可能最壞的打算,』韋陞凱說:『就是讓莉婷轉學,我從奶奶的口中得知,爸媽打算要把莉婷送去美國!』

     『美國?』韋隆凱睜大了眼睛,那個非漢語系的國家,對他來說是太遙遠的國家,他囁囁的說:『姊知道這件事?』

      『我猜她還不知道這件事……』韋陞凱搖頭的回答。

      『哥,我說實在話,我們家的小孩從來沒有人分開過那麼遠的,尤其是美國,那裡不是黃皮膚黑頭髮的國家,我聽說白人很岐視亞洲人,我很擔心姊姊如果真的送去那裡,她會不習慣的!我太了解姊姊了,她沒有辦法吃這個苦,她連洗衣服都有問題了!』

        韋陞凱嘆了口氣,他也相當無奈,但是他現在還在思考到底要什麼樣讓莉婷留在台灣,就算真的留級,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能因為成績吊車尾,就斷然把女兒送去美國,韋陞凱也相當了解自己的妹妹,她實在不能忍受這個異鄉之苦。

      『哥,你有任何想法?』韋隆凱急灼說:『我雖然不捨姊姐去那麼遠的地方,可是我覺得還是能有轉寰的餘地,對不對?你能跟爸媽談?』

      『其實我也在思考,我覺得如果莉婷真的留級,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當作轉系降級一年,也用不著送出國給她判了這個留學刑……』

      『你覺得我們要不要找奶奶商量?』韋隆凱說:『如果讓奶奶出面,事情還會比較好談!』

      『沒錯,讓奶奶出面,我想爸媽應該不會不聽奶奶的話。』韋陞凱點頭的說。

      『對啊!姊姊真的不能送出國,她不適合,把她送出去,根本就是在毀她的一切!想想看,姊姊她連煎蛋都不會,更別說是洗衣服了,她還沒辦法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吃苦,而且天下的父母也不忍心讓自己的女兒在外面受苦,對吧?』

     『你分析的還蠻有道理!』韋陞凱聽了也覺得有道理。『她才十九歲,現在出國還真的太早!』

      『那麼,』韋隆凱心急的說:『我們是不是要下去找奶奶商量?別讓爸媽把姊姊送出國,事不遲宜!我們兄弟倆都不希望姊姊去那麼遠的地方念書,老實說,我從來沒有和姊姊分開那麼遠的……』

      韋陞凱低嘆了一聲,他說:

     『那我也念很遠啊,你都沒有不捨老哥啊?』

     『你別興風作浪啊!你在台北,又沒離開台灣,幹嘛這麼計較!』韋隆凱瞪了韋陞凱一眼。

     『好了,我不逗你了!自己的妹妹,我也捨不得讓她去念那麼遠!』韋陞凱走到門口,他又說:『不管結果是好是壞,至少我們兄弟倆都關心她!走吧!我們下樓去找奶奶商量去!』

      韋隆凱點點頭,他跟著哥哥下樓去。

     『親愛的姊姊,我絕對會用盡最大的力量把妳留住!』韋隆凱的心裡有個聲音在說:『我們雖然偶爾吵架和打鬧,但姊弟感情就是這樣打打鬧鬧,妳永遠是我最親愛的姊姊!』韋隆凱會用盡最大的力量,把莉婷留下來。
       韋陞凱兄弟倆悄悄的下樓,韋氏夫婦在客廳裡與莉婷的班導師深談。韋莉婷坐在沙發一旁,低著頭看著地上的地板。韋隆凱感到客廳內的氣氛如此低迷,可見莉婷的事非同小可,他窺視韋清和的神情,相當生氣。只見韋太太在一旁搖搖頭,而奶奶在一旁勸說:『妹妹是個很好的孩子,但哪個女生不談戀愛的?她又不是每次考最後一名,下次再把成績拉上來就好了!還希望老師能幫我們的莉婷向學校通融,別給孩子那麼大的壓力!』,韋隆凱聽了有點意外,奶奶的話總是讓人出乎意料之外!

      『媽,您根本不了解,這成績已經掉到學校決定要把她留級了,她今年不能畢業啊!』韋太太搖搖頭,臉色鐵青的說。

     『啊呀!』奶奶叫了起來:『為什麼要留級呢?我的寶貝孫女兒不能畢業?這……可怎麼辦才好呢?』

     『我賺錢供給妳讀書,妳給我考這個成績出來?妳丟不丟臉啊!妳羞不羞恥啊?為了一個男孩子把自己的課業搞到不能畢業!妳到底有沒有羞恥心啊?』韋清和生氣的把靠在沙發的靠墊抓起,往莉婷方向丟去。

      韋清和這一丟,把莉婷的眼鏡被撞掉了,韋莉婷低著頭,眼淚直直落,不敢吭聲。

     『韋先生,不要這樣!』許老師阻止,她安撫的說:『莉婷一直很乖,我也很看好她的成績可以考上不錯的大學。只是我班上轉來了一個留級生,他的本性還不壞,只是我沒想到他和莉婷交往,這也是我的疏忽……』

     『許老師,』韋清和憤憤的說:『妳把那個臭小子他家的資料給我?我要好好教訓他,居然敢招惹我韋清和的女兒!』

     『韋先生,有話好好說!』許老師不斷安撫的說。

     『許老師,我們就這麼一個女兒,』韋太太嚴肅的說:『既然學校決定要把莉婷留級,那麼我們要趁學校還沒把她留級之前,我跟我先生的討論,我們決定要把莉婷轉學!』

     『媽媽,您不要這樣!我不要轉學,求求您!我會加倍努力用功的!』莉婷聽了震驚的抬起頭來,她起身跪在韋太太面前。

     『我已經給過妳一次機會了!妳重考高中我已給妳機會!』韋太太說:『現在妳面臨要留級,我不會再給妳這個機會,加上妳跟那個張緯霖在一起,我跟妳爸決定把妳送去美國唸書,才是最好的辦法!』

      『美……美國?』韋莉婷聽了愣住了,她哭喊著:『不!不!爸媽!不要把我送去美國!求求您們!我不要!』

      『由不得妳!就這麼決定了!』韋清和生氣的說:『從現在起,妳被禁足了!我跟妳媽會陪妳去辦轉學手續!』

      『不!不!我不要!我不要去美國!』韋莉婷大聲哭喊,她轉向奶奶求救:『奶奶!救我!奶奶救我!』

      『孩子,事情到這個地步……』奶奶皺著眉頭,苦惱的說:『奶奶也束手無策,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幫妳了?』

      『不!我不要去美國!』韋莉婷哭喊著,她跌坐在地板上,這間客廳沒有人幫她,她覺得自己像個被判了刑的罪人,沒有退路。愛情的曝光,成績的落敗,她痛恨台灣的升學制度,面對大考小考,讓她壓抑的喘不過氣來,而這一刻,她已被判放逐,連同愛情也被毀滅!這個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為什麼台灣的學生要被分數牽著走?韋莉婷最後淒楚的妥協:『媽媽!我認了!全交給妳安排吧!全交給妳安排吧!』

       韋太太看著眼前的女兒,母性的慈愛讓她對女兒的憐愛。

      『孩子,爸媽不會害妳!』韋太太輕聲的說:『爸媽是擔心妳為了談戀愛而擔誤了自己的課業,我跟妳爸是個明理的人,我們都很希望現階段的妳要好好的考上大學,等妳考上大學,交了男朋友,我們不會反對!』

       奶奶在一旁,也哭的老淚縱橫。

       客廳的氣氛凝固很久。

      『老師,那就這麼辦了!我和莉婷的媽媽會找時間去學校辦理轉學手續,其它的事就麻煩老師了!』韋清和開口說。

      『韋先生,別這麼說!』許老師鄭重的說:『教育是我的志業,每一個學生都是我的孩子,我都希望班上的每個同學都能有好的成就!』 

      『老師,真是不好意思!』韋太太起身說:『讓您親自跑來這一趟!』

      『韋太太,不會不會,』許老師一連疊聲的說,她從沙發上起身,接著說:『我很喜歡莉婷這個孩子,現在韋先生和韋太太決定送莉婷去美國唸書,對她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雖然不捨,但我還是希望她的路走的更穩更廣。』

        韋隆凱在樓梯上聽見父母和莉婷導師的對話,他相當震驚,他沒有想到莉婷即將要被送往美國念書,台灣到美國將近二萬公里的距離,隔著太平洋,一個非華語系的大國,他開心擔心莉婷能夠在那裡吃的了苦?他從手扶梯的縫隙中視線望過去,莉婷癱坐在客廳地板上,地板上堆積了不少淚水痕跡,和她那絕望的神情。韋隆凱看了相當不捨,他輕聲的對哥哥韋陞凱說:『哥,我看姊姊這個樣子,我真的好難過!我們卻沒有辦法幫她?』韋隆凱輕咬著嘴唇,他心疼著姊姊,心裡的聲音在對上帝祈求:『老天爺!如果祢能聽見我的祈求,請祢不要讓姊姊轉學去美國,我捨不得姊姊離開我們去那麼遠的地方,她是我們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啊!』韋隆凱心裡難過著,恨不得自己有股強大的力量可以保護莉婷。

       韋氏夫婦送走了莉婷的班導師,這一夜,韋家籠罩在了一股愁雲慘淡之中。

       隔天早上,韋隆凱起床後去浴室盥洗了臉和刷牙,走出浴室他從衣櫃裡取出學校制服換上,他正在思考要用什麼樣的理由跟父母說放學後有私人活動,一想到姐姐莉婷的情況,讓韋隆凱心裡糾結:

      『不管什麼理由,我今天一定要跟Mango在一起,就算我撒謊,我也要去!』

       韋隆凱摒住呼吸,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拿起書包,走出房門,往樓下飯廳去。

      進入客廳,就看到韋氏夫婦在餐桌上吃早餐,韋清和在看著報紙,韋隆凱在他的位置上坐了下來,芮咪從冰箱取出了牛奶,倒了一杯給韋隆凱。

      韋隆凱沒有瞧見陞凱和莉婷,他看見奶奶端了兩塊三明治和牛奶在餐盤上,吩咐芮咪端上去二樓給莉婷。韋隆凱悄悄的問奶奶:

     『奶奶,哥和姊沒下來?』

       奶奶微蹙了一下眉,滿臉卻是無奈,奶奶說:

     『你哥今天中午要回台北,讓他睡飽點!至於你姊……我讓芮咪送早餐去她房間了!』

       奶奶說完,搖頭地嘆了氣,獨自離開飯廳往客廳去了。

       頓時間,飯廳上的人都沒有說話,韋隆凱吃著早餐,心裡在想該用什麼理由說服父母,他下課後有活動,驟然間,他突然想起徐文峰說有意要去補習班試聽高三電子學的課程,於是他開口對韋氏夫婦說:

     『爸媽,我放學後和楊博勳要陪徐文峰一起去補習班聽一個高三的術科課程。』

       韋太太聽了,毫不猶豫的答應,她現在把重心轉移在韋隆凱身上。韋太太認為小兒子雖然耳朵不好,但一直是個上進心的孩子,他的乖巧從沒讓韋氏夫婦操心,僅管女兒莉婷已經確定至轉學去美國就讀,但韋太太仍然保有舊有的觀念,她期望自己的兒女考取國立大學,這樣才是她最大的安慰!『老天爺我現在把所有的希望寄託在這個小兒子身上了,莉婷無緣考上國立大學,我現在把所有的希望放在隆凱身上了,希望祢可憐我這個母親,盼望孩子望子成龍的心情!』韋太太的心裡這麼期盼,她多希望隆凱能夠為她爭口氣。

        一整天的七堂課已經結束,下課鐘聲已經響起,開始掃地清潔工作時間。韋隆凱收拾書本,他把書本和鉛筆袋收進書包裡,然後起身,準備來打掃清潔工作。楊博勳在他的隔璧桌,他一想到那天楊博勳在王宏鳴面前替他解圍一事,讓他心裡充滿無限的感激。他走到楊博勳面前,他不曉得該如何開口說起,只見楊博勳疑狐的看著他,韋隆凱才開口說:

      『大頭,謝謝你……那天替我解圍!』

       楊博勳聽了,裝不在乎,聳聳肩的說:

      『哦!那沒有什麼,只是覺得他像烏鴉一樣吵的惹人煩!啊!啊!』

       韋隆凱『噗哧』一聲笑了,這一笑化解了這幾天的尷尬,韋隆凱低聲的說:

      『我以為……王宏鳴講的那些話……』韋隆凱囁嚅的說,喉嚨像被哽住,僅管心裡許多的害怕,但他還是繼續說:『我以為天……好像要塌下來了!我以為……這個秘密會公開於世……』

       楊博勳靜靜的聽著韋隆凱說,頓時間,楊博勳搖搖頭說:

     『你放心,我不會讓這個悲劇發生的!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不會讓我的好兄弟處於恐懼之中……』楊博勳說著,心裡有幾許擔心,他曾經看過湯姆漢克的電影『費城』,飾演一位出色的律師,還有李安的電影『喜宴』,敘述同性之愛與中國傳統觀念中「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傳宗接代的故事,但他認為這些電影故事題材,在國外社會已經是普遍,但台灣仍然民風保守,他也猜想將來的台灣可能也會走向平等的社會,但那個時候他和韋隆凱早就各奔西東有自己的人生,面對眼前的死黨,楊博勳擔憂的說:

      『阿凱,我說一句實在話,』楊博勳默然片刻,又繼續說:『我們將來畢業以後,我們不會念同一間大學了,我擔心的是……我以後沒有辦法像現在這樣幫你,以後你真的要靠自己了!』

      『我知道!這是我選擇的人生!』

     『你真的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阿凱我不是在討厭你,我以兄弟的身份關心你,我也希望你幸福快樂!但是以現在這種處境,我真的很擔心你能承受這種壓力?一直以來我知道你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人,但我只是不懂,你真的要選擇這樣的愛情?我寧可希望你只是尋求刺激玩玩,而不是真的放感情下去!如果你覺得我說的話有道理,那你現在煞車還不晚,因為這種關係在我的生活圈還沒有遇過這種事,今天我替你堵住了王宏鳴的嘴,明天呢?後天呢?我真的不敢保證下一分鐘你還會遇到什麼事?阿凱,如果我說的話你覺得不中聽的話,你就當做我沒說過好了!但是我要你知道……』楊博勳輕蹙眉頭說:『請你多為你家人想,也為你自己後路想一想!』

        韋隆凱看著楊博勳,半晌,他沒有說話,後來他重重的呼吸,這一呼吸好像隨著情緒波動,他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顫聲說:

      『難道愛一個人有錯嗎?每個人都有愛人與被愛的方式,互相尊重,不傷害他人就好!我只是想要擁有一段小小的又長久的感情,真的,我別無所求,除了他,我這顆心早就被他佔滿了!我沒有一天不想他,我沒有一天不愛他!因為我愛他!我太愛他了!』

       楊博勳聽了,愣愣地看著韋隆凱,他屏息了幾秒鐘,沉著聲音說:

      『好,既然這是你的選擇,我也尊重你,但是你要記住,當如果有紛紛擾擾的言語出現,如果你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那就代表你還沒學會保護自己,一個人只有學會保護自己,才能夠在這個爾虞我詐的人性叢林全身而退。』

       徐文峰突然走過來,好奇的問:

      『你們在討論什麼啊?掃地時間都快結束了耶!』

      他們結束了談話,離開座位,匆忙地去清潔工作區域,韋隆凱用抹布擦拭著窗戶,而楊博勳在走廊用拖把拖著地板,韋隆凱看著楊博勳,想到他剛才提醒的話讓他言猶在耳,楊柏勳雖然不會把情緒表現出來,但韋隆凱看的出來,楊博勳還是挺他的。

      『大頭,我有一件事想要拜託你?』韋隆凱開口說。

      『什麼事?』楊博勳停止了工作。

      『我姊她已經被學校面臨留級,我爸媽決定要把我姊轉學送去美國,現在她被我爸媽給禁足!』

      『啊?不會吧?』楊博勳聽了相當驚訝。

       韋隆凱蹙眉點點頭。『原本我跟學長有約,因為他同事生病,他幫忙代班,我們延到今天放學後去逛新崛江,但以家裡現在的氣氛,我肯定會被我家人不答應,所以我騙了我媽說,我跟你要陪徐文峰去補習班試聽課程。』

        楊博勳聽了,他無奈的點頭說:『好啦!我會幫你搞定!』

        韋隆凱充滿了感激,眼淚在眼眶裡轉著,他一連疊聲感動的說:

      『大頭!謝謝!謝謝!!』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走廊走過來,韋隆凱轉頭一看,韓尚錫從隔壁教室走過來。楊博勳瞧了韓尚錫一眼,禮貌問候的打了聲招呼,楊博勳左手抬起水桶,右手拿著拖把,他對韋隆凱說:

     『你們聊,等一下還要下去操場降旗典禮!』

      『嗯,好。』韋隆凱點頭回應楊博勳的話。

        楊博勳帶著清潔工具進教室去了。

        韓尚錫走了過來,他走到韋隆凱面前,深情地注視韋隆凱說:

      『兩天不見,你好嗎?』

      『不太好!』韋隆凱搖頭說。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韓尚錫怔了怔,驚問:『你受到什麼委屈了?』

      『我沒事……』韋隆凱回答,帶著有氣無力的語氣說:『是我家裡發生了一些事,我姊姊被迫留級不能畢業,我爸媽決定要把姊姊送去美國唸書!』

      『什麼?』韓尚錫聽了相當吃驚,愕然看著韋隆凱,他接著說:『小凱,等一下先下去降旗典禮,我們等一下放學在校門口等!等等見!』

        隆凱點點頭,他先進教室收拾書包,走出教室,和徐文峰他們下樓往操場方向隊伍人群裡去。

       當韓尚錫從韋隆凱口中得知韋莉婷被迫轉校的消息,讓他相當愕然。他沒想到台灣的教育居然是那麼的緩慢,在他的故鄉韓國,政府為了提高教育質量成為韓國教育的焦點,『終身教育』被納入憲法條文中,韓國政府公布了『教育正常化及消除過熱課外補習的方案』,使學校教育從以升學考試為中心的教育中解脫出來,走上正常發展道路。韓尚錫認為,他印象中的韓國教育在經過改革後發展迅速,從一九八五年以來,韓國小學升學率已達97%,初中升學率為90%,50%的高中畢業生也可以升入大學。韓國教育開始注重培養全面發展的複合型創造性人才,實行教育民主化,為了培養韓國工業化所需的人才,韓國政府將二~三年制的高等教育機構改為專科大學,並成立了放送通信大學以滿足國民的教育需求,這樣的升學制度,是韓尚錫追求理想的。但因為東賢死於一場溺斃意外,韓尚錫經歷生離死別,是他人生中最慘烈的痛楚,在面臨巨變的當下,每當他經過江陵的海濱,都讓他痛徹心扉,自責久久不能自己。所以他選擇離鄉背景來到台灣求學,僅管台灣的升學教育制度不及韓國,但在這裡,他喜歡這裡的人文風情,純樸的人情味,還包括這裡的氣候,可以帶給他一點療傷的溫暖。

       降旗典禮放學後,韓尚錫在校門口外等待韋隆凱,直到他看見韋隆凱的身影,向他揮了揮手,韋隆凱走過來說:

     『我們走吧!別讓其他的同學看見!』

     『你怎麼了?跟我在一起有什麼不對?』韓尚錫不解的問。

     『哦,不不不,』韋隆凱眼中掠過一抹淡淡的不安,慌忙的說:『我是怕被其他學姐學妹給吃醋!』

       韓尚錫聽了,立刻用懷疑的眼光望著韋隆凱說:

     『真的是這樣?』

      『是……是啊……』韋隆凱吞吞吐吐的望著韓尚錫:『不然……你認為呢?』

      『看你的眼神!我覺得沒那麼簡單!』韓尚錫說:『你快給我從實招來,否則我就要搔你癢了!』

      『千萬不要!』韋隆凱壓低了聲音:『其實我是怕被班上的同學說話,我們這樣常常在一塊,就算你不覺得,我也是會擔心我們的感情被落人口舌。』

      『我沒想那麼多!』韓尚錫搖頭,他接著問:『小凱,我覺得你最近不大對勁?你是不是受人欺負了?』

      『真的沒有!Mango,我們都身處在一個保守的時代,這個社會還沒有接受我們,而我們卻要靠自己的力量保護自己,別讓霸權來抵壓我們!』

        韓尚錫不說話,一路上他們走著。

       他們在一戶商家的騎樓前停了下來,是韓尚錫寄車的地方,韓尚錫從皮夾裡取出票根給寄車老板,他掏出鑰匙發動了車子。

       『上來吧!』韓尚錫催動油門把手。

        韋隆凱坐上後座,輕聲的說:『我坐好了!』

         韓尚錫轉頭對韋隆凱說:

       『那我們出發往新崛江!』

       『嗯。』韋隆凱點頭回應。

        機車駛出馬路上,韓尚錫騎往九如陸橋方向駛去,韓尚錫載著韋隆凱,他的思緒還停留在剛才韋隆凱對他說的那番話,他們身處在一個保守的時代,社會還沒有接納他們,而他們只能隱藏在黑暗的櫃子一角,深怕被人發現,被人挖掘,他們必須保護自己,預防外來的侵略者侵略他們。他們無法預測未來的發展會是如何?他自己也不知道命運會帶他走向哪裡?而誰又能夠給他們答案?明天的未來會是如何?韓尚錫騎著車看後視鏡,望了韋隆凱一眼,他看到韋隆凱靜靜的看著風景,從韋隆凱的側臉中捕捉到他擔憂的神情,韓尚錫的心就感到有一股隱隱中的痛楚,他想起東賢,但韋隆凱並不能取代東賢的影子,小凱不是東賢啊!

        他承諾過小凱,他要用畢生的愛去保護他啊!好久好久,韓尚錫才平靜心情,他心裡的聲音堅定的說:

      『無論未來發生什麼事?我會用我的生命保護你!』

       他們抵達新崛江,韓尚錫找個停車的地方停車,直到他停好車子。在他們眼前,是高雄第一大百貨公司大統百貨,位於五福路和中山路,周圍聚集了新崛江、玉竹商圈,還有奧斯卡電影院,大統百貨以流行時尚服飾為主軸,亦有售日常用品、食品等等商品。這棟百貨建築是一棟地上九層、地下二層的百貨大樓,總面積約九千坪,位於市中心,對面是中山體育場,大統百貨建築外觀方正雄偉,內設全台首座透明電梯,而三角窗大大的英文字母P(大統英文 President 字首)就像是繁榮的代表。馬路上的交通號誌綠燈亮了,他們越過斑馬線,往大統百貨建築物裡走去。

      『小凱,』韓尚錫開口說:『你還沒告訴我,你爸媽為什麼要把你姊姊送去美國念書?』

      『這件事說來話長……』韋隆凱嘆著氣。『姊姊因為交了男朋友,是她班上的同學,然後她因為談戀愛的關係,功課一落千丈,現在她的成績非常的危險!她的學校決定要把她留級!』

       韓尚錫吃了一驚,他不太茍同台灣高中教育的方式,這在韓國高中教育是沒有這種事的,他覺得學校在欺壓學生,阻礙學生的發展未來。韓尚錫搖搖頭,有些生氣,不予置評的說:

     『你姊姊的學校很奇怪!這根本就是在欺壓學生嘛!哪一個高中生不談戀愛的?就算戀愛,那也是很正常的啊!』

      韋隆凱心裡感到相當的無奈,對於莉婷被迫轉學的事已成定局,他只覺得自己的力量太微薄,太渺小,沒有幫上莉婷的忙,他灰心的說:

     『我爸媽是個好面子的人,加上姊姊曾經為了考高中,補習一年,我跟我姊差兩歲,如果她沒有補習重考,她現在已經是大學生了!就因為是這樣,我爸媽才決定讓姊姊轉學去美國,不想再讓她浪費留級的時間再耗費!』

     『那個男生知道嗎?我意指妳姊姊的男朋友!』韓尚錫問:『如果妳姊決定轉學去美國,那個男生不可能不知道的!』

     『我覺得他應該會知道的!』韋隆凱皺起了眉頭:『我姊現在被禁足待在家,她現在已經不能去學校了,下次去學校就是直接辦理轉學手續,我爸媽就是要斷絕他們的來往。』

       斷絕來往?韋家現在氣氛籠罩在愁雲滿天之中,韓尚錫望著韋隆凱的神情,他相當難過與慌張,讓韓尚錫直覺他們的感情總有一天也會面臨考驗。韓尚錫心裡想著,等他確定北上唸體育學院,接下來就換韋隆凱升上高三面臨聯考,他們會有將近整整的一年不能見面。但是,為了他們的未來,韓尚錫也必須忍耐他們將面臨暫別分開之苦,也因為今天他知道韋隆凱的姊姊莉婷被韋氏夫婦發現談戀愛,被判了轉學赴美留學的懲罰。韓尚錫也害怕失去韋隆凱,這些日子以來他和韋隆凱交往的經過,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就在他的心裡扎根,根基穩固,沒有任何人可以拆散他們,他必須用盡他全部的力量來保護韋隆凱,為什麼他會想極力保護韋隆凱,因為在韋隆凱身上,他發現這在之前東賢身上所沒有的真誠!因為韋隆凱真誠用心,就連小細節都相當貼心,僅管韋隆凱殘著耳疾,但他卻如此愛著這個體貼善解人意的小子。從他們在籃球場上解逅的開始,所有的相遇都是因為緣份,包括兩人在學校天台上在一起的午休時光,以及在高屏鐵橋上放煙火告白的情形,直到他們相愛相知。但是,再過一陣子他就即將畢業,他就不能再天天守護韋隆凱,感情仍然持續但時間總是在變化,甚至於未來局勢會如何?沒有人能給他們答案?

      『那麼,你姊什麼時候要去美國?』韓尚錫鄭重的問。

     『我猜有可能是暑假前……』黯然低語。『我媽有可能會陪我姊過去美國,聽說她請我爸在美國的朋友幫忙找學校。』

     『聽你這麼說,你姊的事應該是沒有轉寰的餘地了!』韓尚錫說。

     『每一個人無論怎樣渺小,在自己的眼中,都自有其份量。』韋隆凱低嘆的聲。

     『你說的好深奧!』韓尚錫不解的望著韋隆凱。

      『每一個人的人生就像一場戲,要怎麼演,要演怎樣的戲,由自己決定,當然,我們也可以選擇不斷的思考,生活在這世上的目的,直到想出自己的答案,再來決定自己的人生。』韋隆凱解釋,他語重心長接著說:『只可惜我姊的人生現在由不得她來決定。』

        韓尚錫明白意思了,他說:

      『你姐的事會讓我想起昭格洞,那是一段獨裁管治的社會,人民沒有自由。』

      『什麼是「昭格洞」?』韋隆凱不解的問。

      『它是一個地方,是韓國國軍保安司令部,可以說是一個軍事重地,但這個軍事重地是與民居非常接近,所以在那個地方的居民出入昭格洞乃需要非常小心。』

      『哦,是一個禁地就是了!』韋隆凱說:『可是,昭格洞跟我姊有什麼關聯?』

       『昭格洞是當時韓國人心目中最黑暗的地方,其實昭格洞也後來被作成了一首歌,它隱喻愛情,這首歌寫到戀愛的男女最終因政局而被迫分離突出當時政局的黑暗已非常嚴重。我也可以用這段故事來描述你姐的心情。』韓尚錫說了一段八十年代韓國社會獨裁管治的時代。

      『原來是這樣,』韋隆凱專心聽著,他追問:『後來的韓國也步向民主化?』

       韓尚錫點點頭,揚著眉毛說:

      『是啊!你們不是也剛結束投票選總統?台灣也走向民主化社會。』

        韋隆凱內心感概萬千,這座島嶼承載了許多時代的洪流,這片土地,每個人都是候鳥。從哪裡來,又從哪裡去?偏偏國共內戰歷史導致海峽兩岸分裂分治,同時也造成無數家庭的碎裂,所有的一切至今依舊深刻影響著分隔兩岸的無數破碎的家庭。韋隆凱自己也知道韓尚錫的家庭背景,冷戰政治使南北韓於一九四八年分別產生兩個國家,韓國和朝鮮,和國共內戰差一年,分裂兩個政府分治。他們都是一群流浪的候鳥,在尋找落葉歸根的歸屬,未來又會帶他們往哪裡去,只有時間才知道。韋隆凱回神過來,他對韓尚錫說: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我們都是屬於一群孤鳥,流離失所,悲苦萬千,正在找尋停靠的棲息地!』他說完,深深覺得他和韓尚錫都身處於不安的年代。

        韓尚錫聽了,雖然他聽不懂韋隆凱前面所說的句子,但是他知道那是一首孤鳥飄泊的詩句。他突然想起韓國有一首古詩,是高句麗時代瑠璃王所述作的『黃島歌』,

              펄펄 나는 꾀꼬리

암수 서로 정답구나

외롭구나 이내 몸은

뉘와 함께 돌아갈꼬    

   

            (韓文譯詞):

翩翩黃鳥,

雌雄相依。

念我之獨 ,

誰其與歸 ?

   

        韋隆凱困惑的望著韓尚錫說:

      『你在唸什麼?我聽不懂?』

      『哦,這是一首韓國古詩,』韓尚錫回答:『黃鳥歌是高句麗時代瑠璃王所作的歌,可能象徵著當時高句麗人與漢人之間的種族紛爭,代表著兩個民族的圖騰,我想黃鳥歌則描述嘗試化解種族相互紛爭的一首詩吧?』

     『聽起來古代人很喜愛用黃鳥來作詩,』韋隆凱沉思,突如其來想到一句:『淑氣催黃鳥,晴光轉綠蘋,忽聞歌古調,歸思欲霑巾。』

      韓尚錫望著韋隆凱,忽然覺得這小子全身充滿了文學味,信手拈來都能說出一首詩。但是他還是非常欣賞韋隆凱的內涵,這也是他之前認識東賢時,東賢也沒有這樣才華。韓尚錫微笑的說:

     『你好像都可以隨時興起一首詩,你是讀了多少古詩?』

     『這是唐代杜審言的詩,我家有一本唐詩三百首的書,我小時候在家都看這本書來打發時間,不知不覺就背起來了!』韋隆凱回答。

       他們結束了這個黃鳥和歷史的話題,到電梯口搭電梯,直到電梯停在三樓,他們搭著透明電梯往頂樓去,電梯升上的過程中,他們透過玻璃窗看到中山路五福路的車流,夜晚嫵媚繽紛。抵達頂樓的遊樂園,他們跑去玩了一個叫『搖滾樂』的遊樂設施,兩兩對坐在一個園滾球,一啟動就整個人360度滾動,如果沒有把口袋裡的零錢收好的話,就會聽見大珠小珠落玉盤的聲音,他們還去坐了海盜船,除了感受乘風破浪快感外,搭乘海盜船的乘客聲音越來越高亢尖叫,直到海盜船停止,他們也玩累了,決定到樓下九樓的美食街去填飽肚子。來到美食街,兩人到售票亭購買餐券,韓尚錫在高雄讀書的這幾年,每次來大統百貨一定會去九樓美食街一定會來品嚐豬血湯,『豬血湯』乍聽之下是一個普通的湯類食物,但是大統百貨美食街的豬血湯,沒有半點腥味的鮮美,搭配醬油膏和辣椒醬更是甜美對味,他們點了豬血湯和炒米粉,吃的津津有味。

       飽足了晚餐,他們移動往電器樓層逛街,家電行的專櫃電視牆一台一台的畫面都在放映著鄧麗君的歌曲,韋隆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只顧逛著家電商品往前走,卻不知道韓尚錫在他的後方停下了腳步,等到韋隆凱發現韓尚錫不在身邊時,他回頭尋找,發現韓尚錫在一家SONY的電視機前看著電視,韋隆凱走了過來,對他說:

     『怎麼了?什麼停下來了?』

     『噓!』韓尚錫把手指貼在唇前。

      電視機裡的新聞主播報導鄧麗君在泰國清邁逝世的消息,震驚每一個台灣人。許多電視機都在播放鄧麗君的歌,那首歌是這樣唱的:

    

     Goodbye my love!我的愛人再見

      Goodbye my love!相見不知哪一天

        我把一切給了你 希望你要珍惜

         不要辜負我的真情意

      Goodbye my love!我的愛人再見

      Goodbye my love!從此和你分離

        我會永遠永遠愛你在心底

          希望你不要把我忘記

        我永遠懷念你 溫柔的情

          懷念你 熱烘的心

          懷念你 甜蜜的吻 懷念你

         那醉人的歌聲 怎能忘記這段情?

          我的愛再見 不知哪日再相見……』

 

    韋隆凱聽到這段新聞,他不敢相信這個消息,他搖搖頭說:

   『什麼會這樣?』

   『氣喘病發?』韓尚錫不解的說:『她是一個有名的歌手,我在韓國聽過她的日文歌曲,很好聽!』

當下的兩人都沉默了很久,不敢相信這個消息是真的,一九九五年五月八日鄧麗君氣喘病發猝逝泰國清邁,享年四十二歲。韓尚錫看完新聞報導,當下韋隆凱難過的感到哀傷,韓尚錫安慰韋隆凱,他感嘆的說: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韓尚錫油然而生的說:『Teresa Teng,她的歌聲會永遠在我們心中!』

  

 

文章標籤

葉岡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7) 人氣()

  光陰隧道.jpg
  11
 

       時間過的很快,剛結束第二段月考,韋隆凱收拾書本放進書包裡,他準備離開教室,而走廊外的韓尙錫在等他,正當他準備離去時,坐在林裕仁旁邊的王宏鳴小聲的問:

    『天皇,他們好像很親蜜耶!不知情的人以為他們在搞同性戀!』

      韋隆凱這一聽,把他整個人震撼住了!『同性戀』這個名詞讓他在同學口中聽到是那麼的恐懼,他開始有些不安,但只能靜靜的往前走,當他走出教室門口時,在身後就聽到楊博勳的聲音:

     『閉上你的嘴啦!你說這些是怎樣啦?吃飽太閒嗎?』

     『你們不覺得嗎?我看他們好像一對情侶,如膠如漆。我想到國文課裡的與元微之書有一段是這麼說:「人生幾何,離闊如此!況以膠漆之心,置於胡越之身,進不得相合,退不能相忘,牽攣乖隔,各欲白首。」,我一聽到這裡就覺得肉麻的雞皮個疙瘩起來,啊喲!我的媽呀……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楊博勳生氣的說:『阿跟每一個人都相處的很好,那他每天跟我相處在一起,我也沒有怎樣啊?徐文峰還有林裕仁我們都常混在一起,有怎麼樣嗎?你也真會幻想,我看你真的可以去報名去報社上班好了!真會幻想,死的都可以被你說成活的,我看哪!殯儀館那邊看看你能不能把死人給救活,如此一來,你也可以做些功德,嘴巴積點口德吧!』

     『你……』王宏鳴氣呼呼的說:『你說三小?』

     『好了!好了!』林裕仁出來圓場說:『大家都同學一場,何必為了一件事情吵架?班導不是教我們要「以和為貴」?再者,阿凱為人我覺得他對每一個都很好!』

     『噓!別再說了!』吳鴻義輕聲阻止:『韋隆凱還沒離開!』

       韋隆凱聽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只能低著頭往教室外走廊走,走到韓尚錫身邊時,輕聲說:

      『我們快走!有人在說閒話了!』

       韋隆凱不等韓尚錫一起走,他快步的往樓梯方向下樓去,韓尚錫還沒搞清楚狀況,在後頭追趕上來。

      『你是怎麼了?』韓尚錫抓住他的手,追問。

      『你以後不要在走廊等我了,我覺得我同學已經開始在懷疑我們的關係了!』韋隆凱不安的說。

      『我們又沒有在他們面前怎麼樣?』韓尚錫說。

       『是沒有!』韋隆凱回頭,望著韓尚錫說:『但我們不是講好,有什麼事在天台見或是用B.B.Call聯繫……』

       『是你叫我考完在走廊等你,發生什麼事?』韓尚錫打斷韋隆凱的話,生氣的說:『他們欺負你嗎?』

      『沒有!沒有!』韋隆凱搖頭說:『他們都是我的好同學,你別多想!』

      『小凱,如果有人欺侮你!』韓尚錫定定的看著他說:『你要告訴我,我絕對不會饒了他!』

      『你的脾氣也改一改好不好?』韋隆凱說:『不要動不動就要打人!他們真的沒有說什麼啦!是我考的不太好啦!』韋隆凱了解韓尚錫的個性,他不想把事情鬧大,編了善意的謊言,讓韓尚錫打消念頭。

     『真的?』韓尚錫疑慮的問。

     『真的,』韋隆凱注視著他,點頭說:『我昨晚背的那些公式,到考試上卻想不起來……』

     『那就……順其自然吧!』韓尚錫安慰著說。

     『別提考試了!你送我回家吧!明天星期六我們下午去新崛江逛街,如何?』韋隆凱問。

     『好,我剛好明天有排休,我們明天去逛街!』韓尚錫說:『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韋隆凱點點頭,他把韓尚錫那一關安撫過去了,他們走向校園大門,出了大門後,他們肩並肩走在柏油路上,前往韓尚錫寄機車的地方,韋隆凱一路上想他在教室聽到同學的對話:
      『他們好像很親蜜耶!不知情的人以為他們在搞同性戀!』
      『我看他們好像一對情侶,如膠如漆。想到國文課裡的與元微之書有一段是這麼說:「人生幾何,離闊如此!況以膠漆之心,置於胡越之身,進不得相合,退不能相忘,牽攣乖隔,各欲白首。」,我一聽到這裡就覺得肉麻的雞皮個疙瘩起來,啊喲!我的媽呀!』
      『阿凱跟每一個人都相處的很好,那他每天跟我相處在一起,我也沒有怎樣啊?徐文峰還有林裕仁我們都常混在一起,有怎麼樣嗎?你也真會幻想,我看你真的可以去報名去報社上班好了!真會幻想,死的都可以被你說成活的,我看哪!殯儀館那邊看看你能不能把死人給救活,如此一來,你也可以做些功德,嘴巴積點口德吧!』
       他一想到楊博勳為了他和王宏鳴起衝突,他實在沒有勇氣把這些話告訴韓尚錫。在他和韓尚錫還沒認識之前,韓尚錫是學校女生公認的帥氣籃球校隊,而他只是一個平凡的高二生。他也沒有想到他們之間是一場意外的解逅,彼此都愛上了對方。他一直以為他和韓尚錫之間會像哥兒們一樣,隱藏彼此的身份,安然的度過校園生活。但事實上並沒有那麼容易,人是一個很奇怪的動物,每個人的思想不一樣,他們也有眼睛觀看,也有嘴巴傳言,然而,他又想到一部電影「阮玲玉」的遺言『人言可畏』,人之多言,亦之可畏!他有點擔心將來會不會面臨背後的議論或誣衊可怕的話語。

     『我們該緊急剎車?是不是不該再持續下去?』韋隆凱心裡想著。『如果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或許後面一定不會面臨許多排山倒海的壓力!』一想到這裡,他腦海裡浮現父母親的臉孔,嚴厲的父親,倔強的母親,一旦這件事若曝光了,他該拿什麼臉來面對父母?

       他們來到停車的地方,韋隆凱的思緒還沒回神,韓尚錫望著他問:

      『小凱,你在想什麼?』

      『哦,沒有!』韋隆凱拉回了思緒,他頓了一下說:『我只是在想第二月考已經考完了,接下來你很快就要畢業考了!』

      『什麼?捨不得我啊?』

      『才不是哩!』韋隆凱嘟著嘴說:『我只是覺得時間過的好快,你很快就要畢業了,那麼接下來就換我準備聯考了!』

      『原來不是想我啊?』韓尚錫詫異的說:『嗚嗚!我現在變沒人愛了!』

        韋隆凱看了哭笑不得,他拍打了韓尚錫的肩膀一下:

      『你很會逗人開心耶!』

      『沒辦法,誰叫我遇到一個心儀美少男。』

       韋隆凱疑惑望著他說:

       『什麼美少男?你是在說我?你別鬧了!我哪是什麼美少男啦!我又不像你那麼會打籃球,又有運動細胞,又會修理電子器材儀器,然後你還有自己的機車可以代步,又可以打工賺錢,我看要當美少男可能都要十八武藝樣  樣精通,而你卻符合這個「美少男」的稱號。這個寶號我不適合,還是留給你擔任吧!』

    『哈哈!你把我說的好像我什麼都會,我都不好意思了!上車吧!』韓尚錫發動了機車的引擎,轉頭說:『要坐好哦!我要發車了!』

      韋隆凱坐上了韓尚錫的機車,他坐在後座摟住韓尚錫的腰,韋隆凱回應:

     『我坐好了!回家吧!』

       黃昏時分,韓尚錫騎往九如陸橋方向,黃昏的銀針徐徐落下,把他們的身影照的光芒萬丈,韋隆凱他坐在後座,他把頭靠在韓尚錫的背上,感受他的溫度,他不知道這樣的甜蜜時光韓尚錫能陪他多久?他多希望時間能夠停止,隨著韓尚錫的畢業日子一天比一天的接近,他多希望能夠讓韓尚錫陪在他身邊多一點時間。

      

        韓尚錫騎車送到韋隆凱家的路口,因礙於家裡的關係,韋隆凱只讓韓尚錫送到家裡路口,他下了車,望著韓尚錫微笑的說:

      『明天下午兩點鐘,你來這個路口接我吧!』

     『小凱,我真捨不得讓你從我身邊離開!』韓尚錫握著韋隆凱的手,他說。

     『我也捨不得,但我們明天又能見面了,不是嗎?』韋隆凱望著韓尚錫。

       韓尚錫凝視著韋隆凱,那雙深邃晶亮的眼睛,臉頰上有幾許的紅緋,韓尚錫覺得他很可愛、單純。他很感謝上蒼,失去了東賢,又再給他一個隆凱,他要用他全部的愛來給予在他面前的男孩。他一下子抱住了韋隆凱,不顧路上人車來往的目光,驟然間,在韋隆凱的臉頰上親吻了一下。

       韋隆凱對韓尚錫的舉動似乎有點嚇了一跳,他鬆開了韓尚錫,他輕聲的說:

      『這麼多人,你不怕被人說話?』

      『你是我最愛的人,』韓尚錫說:『如果可以,我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唯一。』

      『你這個狂人,太誇張了!』

      『小凱!』韓尚錫說,眼神中帶著幾許溫柔。『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們要創造一個未來!』

       韋隆凱望著韓尚錫,他的心感到無數的沸騰洶湧。韓尚錫認真的說:

      『我們不是已經約定好了,我先上台北念體院,然後再換你上來念台北的學校!未來的一年你可要好好努力!你有信心拼我們的未來?』

      『我可以!我會努力!』

      『好,到那時我會在外租一間小套房,屬於我們的小天地。』韓尚錫自信的說。

      『你連我們的未來都想好了!』韋隆凱感動的說:『我只怕我這個拖油瓶會給你帶來許多麻煩。』

      『若是這樣,我甘願。』

      『Mango,你對我那麼好,我怕我會太依賴你!』

      『那我就讓你依賴吧,老天安排我們相遇,註定我們將在一起,我對你的愛毫無懷疑,雖然我再過一陣子就要畢業,但是我要你知道,你一直在我心裡佔了很重要的位置,而我,我會用我畢生的愛來保護你,愛護你。』

      『你現在就已經是愛護我好多好多了!』

      『小凱,這還不夠!』韓尚錫搖頭的說:『你是台灣人,我是韓國人,未來我還要面臨當兵的問題,所以我必須要把我跟你的未來規劃一下。』

      『你若回韓國當兵,我願意等你。』

      『小凱,我有你這句話,我就高興了。今年的九月,我就必須北上去報到,而你也要好好認真考大學,你可要好好加油。我們都給彼此許一個未來。到時候,你考上學校,我念二年級。等到我畢業去當兵,你升大二,我當完兵,你已經大學畢業,我希望在那個時候的我已經退伍,第一件事情就是要飛來台灣工作,然後共築我們的小天地。』

      『如果萬一……我考不上台北的學校呢?』

      『如果你真的考到其他的學校,那也沒關係,我可以放假去找你,你放假也可以來找我。』

      『Mango,』韋隆凱熱淚盈眶的說:『你把我們未來的規劃好了,我還沒有想到的,你都想好了。那麼我就算拼了命也要考上台北的學校,否則我就辜負了你的安排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努力,考上台北的學校……但是我很怕……你先去台北的學校唸書以後,萬一你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小凱,你對我沒信心嗎?要不要我把我的心挖出來給你,來證明我對你的愛是堅貞的?

      『我相信!我相信!』韋隆凱猛點頭說:『你對我的感情,我不會懷疑!』

       『我有你這句話,我就高興了!』韓尚錫微笑的說。

      『你都安排我們的未來人生了,我就算拼了命也要考上!』韋隆凱望著他,突然一陣風吹亂了韓尚錫的頭髮,韋隆凱的手指拂過韓尚錫的頭髮。

      『如果有一天,我老了!你會嫌棄我的白頭髮?』韓尚錫抓住韋隆凱的手,他說。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不會在意的!』韋隆凱說,他看著韓尚錫的頭髮。『說不定你的白頭髮會比現在還帥也說不一定哦!』

      『啊!原來你喜歡老人啊?』

      『什麼啦?我是說你老了我不會嫌棄!我還怕我老了,你嫌棄我呢!』

      『為什麼?』韓尚錫不解。

      『如果我老了,我的聽力可能會退化,到時候我就聽不到你的聲音了!』韋隆凱嘆了一聲。

      『你放心!未來的科技一定會比現在進步很多的!』韓尚錫說,他指著韋隆凱的耳朵:『人類發明了助聽器,那麼將來一定會發明比助聽器還要厲害的輔助聽力器材。』.

      『真的嗎?會比現在的還更棒?』

      『如果我將來賺很多錢,我會帶你去開刀,做耳朵手術。』

      『耳朵手術?聽起來好可怕!不要在我耳朵上開刀!』韋隆凱驚愕,他害怕的摀住耳朵。

      『呵呵!』韓尚錫笑著說:『你那麼怕痛啊?那如果我們有一天要初體驗,你不就更怕?』

      『什麼?』韋隆凱疑狐。

      『親蜜的事啊!』韓尚錫嘴角露出邪笑的說:『別告訴我說你沒看過A片?』

       韋隆凱聽了,他感到害羞的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有點難為情的說:

      『啊呀!真是讓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要回家了啦!』

      『你還沒回答我這個問題,你真的沒看過?』

      『欸……好像有看過,又好像沒看過?』

      『什麼叫好像有看過?又好像沒看過?』韓尚錫抓著韋隆凱的手,逗弄他。

      『曾經有這麼看過,又好像不太確定……』韋隆凱裝痴作態的說。

      『所以有看過囉?』韓尚錫聽的好樂,他深入的問。

      『這個問題不在談話範圍內,拒絕回答!』韋隆凱尷尬的說。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寶寶!寶寶!!』

       韋隆凱聽了回頭一看,是奶奶!芮咪牽著奶奶從對街過馬路,韋隆凱詫異,他慌亂的說:

      『完了!奶奶怎麼在這個時候出現?』

      『那是你奶奶?』韓尚錫說:『別慌!既然是你奶奶,我總要跟她老人家打聲招呼!』

     『是該見長輩的意思?』韋隆凱轉過頭去,望著韓尚錫說。

       奶奶緩緩的走到韋隆凱面前,她一眼見到韓尚錫,用她的老花眼鏡打量了一下,奶奶驚呼的說:

      『寶寶啊!你這是哪一位同學啊?怎麼長的這麼帥啊!』

      『奶奶,』韋隆凱噗哧一笑,他說:『他不是我同學,他是我學長,他是韓尚錫,是我三年級的學長。』

       『奶奶您好!』韓尚錫向奶奶行了一個大禮,他微笑的說:『很久以前就想要來拜訪您,我常聽小凱說您是一位溫暖的長輩,今天巧遇奶奶,我很榮幸!』

       奶奶聽了受寵若驚,心裡卻是歡喜的說:『寶寶啊!你這位學長比電視上的秦漢還帥氣呢!』奶奶又接著說:『這就是你不對了!怎麼不帶來家裡玩呢?』

      『奶奶,』韋隆凱說:『他還要打工呢,恐怕不是很方便來……』

      『什麼?』奶奶詫異的說:『還一邊讀書一邊打工啊?他家裡不好過?』

      『欸……』韋隆凱一怔,不知該如何回答。

      『奶奶,我家經濟還算過的去,是我要獨立自主,不想跟家裡伸手要錢。』韓尚錫微笑的回應。

      『這樣啊!』奶奶望著韓尚錫:『你這麼年輕就學會獨立自主,你真是孝順!奶奶就最喜歡孝順的孩子!』

      『謝謝奶奶!』韓尚錫答謝。

      『你說你叫什麼名字?』奶奶依然望著韓尚錫,好奇的問。

      『我叫韓尚錫。』韓尚錫回答。

      『韓……』奶奶唸唸有詞,突然說:『哦!我想起來了,你就是上次打來家裡的韓同學啊!』

       『是的!』韓尚錫聽了有點意外,他微笑的說:『奶奶記性真好!』

      『但我聽你的口音,好像不太像南方口音,你府上哪裡呀?』奶奶疑問的說。

      『奶奶,我的故鄉在韓國,我來自南韓的江陵!』韓尚錫回答。

      『啊!你韓國人啊?』奶奶詫異的說。『韓國人的眼睛不是都小小的?你怎麼眼睛沒有小小的?』

      『奶奶,』韋隆凱瞪大了眼睛,連忙插話望著奶奶說:『您怎麼突然跑出來?』

      『家裡的醬油沒有啦,芮咪買錯醬油,我帶她出來跟店家換醬油!』奶奶說。

      『哦,是這樣啊!』韋隆凱點點頭說。『那要我陪你們去?』

      『不用啦!換醬油而已,幹嘛大陣仗兒的?』奶奶叫著:『奶奶還沒到糊塗的時候,我記性好的很!』

       『是!奶奶一級棒!』韋隆凱笑著說:『我怕奶奶走太遠,這苦差事讓年輕人來就可以了!』

      『你趕快回家把制服換下來!奶奶等一下就回去弄飯!』奶奶拍拍韋隆凱的手,然後轉向韓尚錫說:『年輕人,等等留下來吃晚飯好嗎?來者是客,奶奶燒幾道好菜招呼你!』

        奶奶如此熱情,讓韋隆凱覺得意外!他也想讓韓尚錫留下來家裡吃飯,但時間點真的不是時候,加上韓尚錫要上晚班的打工。韋隆凱開口說:

      『奶奶,他可能沒辦法留下來!他載我回家,等一下他還要趕去打工!』

      『哦!』奶奶聽了更詫異了,奶奶疼惜的說:『年輕人!你離鄉背景又打工,你這個有為的年輕人真的不多了,你以後一定會出人頭地的!』

        奶奶豎起大姆指,對韓尚錫讚許有加。韓尚錫有點不好意思,他說:

      『謝謝奶奶的邀請,我送小凱回家,等一下我還要趕去打工!』

      『不要緊!下次有機會,』奶奶雖有些幾許失落,奶奶望著韓尚錫說:『有空來家裡玩,奶奶再做幾道好菜,包管你吃的白白胖胖!』

     『謝謝奶奶!』韓尚錫向奶奶致謝。

       奶奶看了手上的錶,她驚慌的說:

     『啊呀!我等一下還有滷肉還要滷呢!奶奶不跟你們聊了!芮咪,我們趕快去換醬油!』

     『芮咪,要照顧好奶奶哦!』韋隆凱說。

      芮咪點頭,她扶著奶奶往雜貨店方向走去。

      目送著奶奶的身影,韓尚錫心中有股溫暖,他說:

     『小凱,你有一個很慈祥的奶奶,你很幸福。』

     『奶奶是我們家的老祖宗,也是我們家小孩心中的好菩薩!』韋隆凱說:『以前我生病發燒的時候,奶奶總是很著急,常叮囑爸媽帶我去給醫生看,她說我是家裡最小的,也是讓她最操心的孩子。』

     『我一出生就沒有看過奶奶了,以前的南北韓戰爭時,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多少家庭妻離子散,而我的奶奶就是堅守家園不願意離開,爺爺帶著年幼的我父親往南方逃。』韓尚錫說。

     『現在的我們,身處國家給予的和平環境,戰爭、殺戮好像離我們很遠很遠。我們應該珍惜當下的安逸生活。』韋隆凱說。

     『那麼,以後的我們,是不是也會安逸生活?』韓尚錫問。

     『我也希望將來後的我們,真的可以被身邊的人祝福……』韋隆凱說。

       韓尚錫望著韋隆凱,他有這句話就夠了。他看著手腕上的手錶,距離打工的時間快到了,他發動了車子,韋隆凱走到他機車旁邊,他趁四下無人時,勇敢的親吻了韓尚錫的臉頰,而韓尚錫感受到韋隆凱的吻是那麼的溫熱。

      『你終於主動吻我了!』韓尚錫開心的說:『我覺得我好像快要飄起來了,好像醉了一樣!』

       他故意把機車傾斜下來。

      『欸!欸!』韋隆凱叫著,連忙扶住,驚訝的說:『小心哪!當心車子倒下來怎麼辦啊?你剛才那句話太誇張,哪有飄呀!醉呀的?』

      『有喔!』韓尚錫淘氣的說:『飄到你的心裡去!』他張開雙臂揮舞著,揮舞到韋隆凱的胸前,這一動作讓韋隆凱嚇了一大跳。韋隆凱愣愣的望著韓尚錫,他真的是一個狂人,瘋狂到連他自己都招架不住,韓尚錫有雙重性格,時而快樂,時而憂傷。有時候,韋隆凱還是不懂韓尚錫內心的世界,但他認為他沒有參與到韓尚錫的過去,而現在他珍惜和韓尚錫當下所擁有的,其他的事……留給時間吧!

     『該走了!』韋隆凱提醒韓尚錫,他秀出手上的手錶。

     『好啦!我去上班囉!』韓尚錫催了把手,準備發車。

      『我要趕快先回家了,萬一被奶奶看到我們還在這裡就糟了!』韋隆凱也準備過馬路:『明天兩點這個時間,你在這裡等我吧!』

      『遵命!SIR!』

       韋隆凱搖搖頭,韓尚錫也有可愛的一面,他看了手錶上的時間,催促韓尚錫說:

      『你趕快去上班啦!』韋隆凱已經過馬路,他轉頭說:『小心遲到被扣錢!』

     『被扣錢我拿你的人來抵押!』韓尚錫笑著喊。

     『搞不好我不值錢!』韋隆凱喊。

     『不一定,可能價值連城!』韓尚錫慢慢的騎車穿越斑馬線。

      『喲!你現在連成語也用上了?學的很快嘛!』韋隆凱背著書包,他走到對街口,對韓尚錫說:『Mango,我要回家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我走了!明天見!』韓尚錫說。

      『明天見!』韋隆凱對韓尚錫揮了手。

      機車迅速的過了馬路,韋隆凱望著韓尚錫的身影,他的車影已經在街頭慢慢的不見車影,而韋隆凱頭上的路燈,已經開始亮起燈來。
      韋隆凱回到家後,他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從衣櫃取出乾淨的衣物,他走向浴室,將衣物一件件褪去,打開蓮蓬頭 沖著溫熱的水特別暢快,水隨著在浴室地板滑動流走,似乎也把他的焦躁沖走了。他在沐浴過程中,腦子裡又浮現放學前在教室裡的情形,耳邊又傳來王宏鳴在教室對楊博勳他們說的那句話:

     『他們好像很親蜜耶!不知情的人以為他們在搞同性戀!』

       一想到這裡,韋隆凱低下頭,讓蓮蓬頭的水沖刷在他的頭上,他心裡想他沒有做錯什麼,他也沒有妨礙到他們,他只是和韓尚錫相愛的方式和一般人一樣,為什麼社會要用異樣的眼光看待這樣的愛當作是一種『罪大惡極』?
      『我們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要把我們當成罪人?』韋隆凱閉著眼睛,心裡的聲音這麼說。

       他關上了蓮蓬頭,停止了沖水,他慢慢的抬起頭來,耳邊的那個聲音已經停止,他張開眼睛,眼前磁磚牆壁上的水滴慢慢的落下,化為水影。他突然想到一個成語『水滴穿石』,唐代周曇有一段詩是這麼說的:『徒言滴水能穿石,其那堅貞匪石心。』

    『是不是我和Mango只要堅持下去,有志者事竟成,有一天我們會被身邊的人祝福與接受?』韋隆凱喃喃的說。

       韋隆凱心裡這麼希望著,但對於未來如何變化?他真的不知道,未來的他們又會是如何?沒有人可以給真正的答案,韋隆凱現在的想法是希望他趕快長大,趕快考上大學,趕快努力達到他和韓尚錫有個共同的夢想,築他們自己的人生。

       他用浴巾擦乾了頭髮跟身子,換上了衣服,走出了浴室,房間的落地窗外景色已經夜幕低垂,星月滿天。社區的幾戶鄰居屋內已經燈火通明,他看了桌上的小鬧鐘,父母應該在回家路上了,等等準備開飯晚餐了。

       韋隆凱利用晚餐時間前的空檔,他在書桌前坐了下來,從抽屜裡取出一本筆記本放在書桌上,他打開筆記本,從筆筒裡拿出一支原子筆,在筆記本上有感而發寫著:

 

     沒有人要當罪犯,

        沒有人要被鄙視,

        我們要平等對待,

     許一個自由未來。

 

   

        他一想到楊博勳為他打抱不平,在王宏鳴面前爭論時的話,他又有感而發的寫下:

 

       『 朋友,感謝你為我出了頭,

          朋友,我永遠感恩在心頭,

        這份情誼我會珍惜到永久,

        如果你有幫忙請僅管開口,

        我將不顧一切的為你出手。

 

 

        寫到這裡,他又想到韓尚錫,這些日子以來,他的心已經被韓尚錫佔滿,閉上眼睛或是腦海裡想到的都是他,他又寫了:

 

      一場相遇的偶然,

         這是一段註定的緣份,

        兩個不同成長的背景,

         在一顆籃球下解逅。

        我感謝上蒼讓我們相遇,

          從認識你的第一刻起,

         我就知道你將走進我的生命,

         為我的生活帶來漣漪,

         你的溫柔你的笑,

         你的呼吸的頻率,

        還有你的香煙味道,

        都環繞著我;

        命運,將我倆緊緊綁在一起,

          如果你是雲,

        我就是風,

        你是黑夜,

          我就是那月光,

         照亮你心。

         我有一座枯島,

         它的名字叫做心島,

         在等待園丁來灌溉,

         我期盼這座島上,

       有陽光、有愛、有風、有雨,

       還有一個溫暖的愛,

       直到你的出現!

       你的出現帶來生命的光亮,

        在我這座心島充滿了生機,

        在生命裡綻放出愛的光芒,

       如同一道彩虹高掛在天空,

        在天際間畫了一個弧線,

     如同一座橋樑在蔚藍的天空中,

       七彩色閃耀出耀眼的亮光,

       紅橙黃綠藍靛紫,

       每一個顏色代表我對你的愛。

       我相信人世間最美的愛情是永生不渝,

       每天太陽升起的時候,

      就是我在心裡想你的開始,

       每天月亮升起的時候,

      就是我在夢中想你的開始,

       但願月亮、太陽做為見證,

       讓我愛你一生一世。

    不管未來的路如何走?

      為了你,我也跟隨,

      我願不顧一切,

      隨你到海角天涯,

       這不只是我的決心,

      也是我對你的堅貞愛情。』

  

       韋隆凱一口氣寫了他對韓尚錫的愛,他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最後把日記本闔上,放進抽屜裡。他站起了身,看了桌上的小鬧鐘,已經七點了,這時間奶奶應該已經做好晚飯了,他走向房門,打開房門就聞到廚房傳來滷肉的香味,他下樓往飯廳方向走去。

    

 




 

文章標籤

葉岡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8) 人氣()

光陰隧道.jpg
  
      10

        

        寒假結束,又是新學期的開始。

   春天來了,萬物復甦,前一晚下過雨,清晨後的黎明曙光,柏油路的地面還是濕的。早晨六點鐘的公車站,已經擠滿了三兩成群的學生,還有一些尚存著睡意的上班族也在等待公車趕赴上班。

   公車停靠國泰市場站,學生們都紛紛的下了公車,韋隆凱也在後頭跟著下了車,他走在九如四路上,背著書包,他在一家美而美早餐店停了下來,買了一個三明治跟一杯冰奶茶,付了錢給老板,走出早餐店,往學校方向走去。路口的交通號誌小綠人亮燈停止,韋隆凱停了下來,正在等待過馬路。突然一個聲音喊了他的名字:

  『喂!韋隆凱!』

   韋隆凱聽了回過頭去,原來是徐文峰,從另一頭正在過馬路的跑來,韋隆凱向徐文峰揮揮手:

  『嗨!小蜜蜂!』

  『呼!我以為你應該會跟我搭同一班公車,結果沒遇到你!』徐文峰停住了腳步。他喘氣的說。

  『開學的第一天,總不能遲到吧?』韋隆凱說:『別忘了咱們的雷公教官最會記名了!』

  『去他的雷公,說到這個我不得不跟你吐嘈一下,我上個禮拜去買早餐,你猜什麼來著?我居然買早餐巧遇他,而且他居然住在我家附近!』

  『真的假的啊?』韋隆凱詫異:『這也太巧了吧!』

  『我現在只知道那家早餐店我不再去買了!要是星期天放假去買個早餐還遇到他,我的假日好心情就會不美麗了!』徐文峰翻了一下白眼,無奈的說。

  『沒那麼嚴重吧!搞不好他又沒有天天在那家吃早餐?』韋隆凱說。

  『就怕是這樣啊!』徐文峰說,『在學校看到他就已經夠惱人了,要是他出現在我家方圓內,我一定叫我爺爺奶奶搬家!』

  『哈哈!搬家性不大!你家生意不做哦?』韋隆凱笑著說:『別把財神爺給趕跑呢!』

  『你大可放心,我會把財神爺給栓的緊緊的,別讓祂從我身邊溜走!』徐文峰緊握著拳頭,信心的說。

  『你別對神明不敬啊!』韋隆凱笑著說:『欸!綠燈了,我們快過馬路吧!』

   他們穿越了斑馬線,轉了一個彎,『XX工商』校名刻在大門左邊圍牆上,校門口有幾名教官在守在校門口,其中有一位是雷教官,嚴厲的看進門的學生們的服裝儀容。韋隆凱和徐文峰都不約而同的向雷教官打招呼:

  『教官好!』

   雷教官看了兩人,點了頭。他一眼認出了徐文峰,雷教官微笑的說:

  『原來你是本校的學生啊!怪不得我在早餐店看過你!』

  『是啊!教官,』只見徐文峰乾笑的回答:『我也沒想到我會在早餐店遇到教官!』

  『那你怎麼沒來跟教官打招呼呢?』雷教官說。

  『欸……』徐文峰尷尬的不知該如何回答。

  『教官,他比較害羞,所以他不好意思打招呼!』韋隆凱解圍的說。

  『哦,是這樣啊!』雷教官點頭,接著說:『快進去教室吧!』

  『謝謝教官!』韋隆凱向雷教官回敬了一個微笑。

   倆人進入校園,徐文峰回頭望了一下在校門口的雷教官的身影,他安撫拍拍胸口,說:

  『厚!真的是嚇死我了!還好你幫我解圍,不然我真的是不知道該什麼回答雷公?』

  『哈!代表你跟雷公很有緣啊!』笑著說。

  『屁啦!那家早餐店真的不能再去了!』徐文峰噘著嘴說:『走吧!我們上三樓教室去!』

   剛過一個寒假,元宵節也剛過沒多久,接著就是開學,許多學生開學第一天都還沒有把心收回來,在校園裡都可以聽到嘻鬧聲和談笑聲。韋隆凱和徐文峰才剛到教室,一放下書包在位置上,就聽到林裕仁說:

  『你們知道嗎?聽說黃晴確定請產假了!她這學期不會當我們班導了!剛林明慧從教務處那邊已經確認消息,吳筱莉成為我們這學期的班導師了!』

  『太好了!』韋隆凱開心的說:『這樣我們給吳筱莉教,至少沒有壓力!』

  『我看是你愛國文課吧?』楊博勳啃了一口土司,邊吃邊說:『誰不知道你最愛那些文謅謅的詩詞,我的腦袋裝不下那麼多古文。』

  『那是你不認真!』韋隆凱笑著說。

  『反正我將來也用不到這些,何必太認真呢?』楊博勳啜了一口奶茶,不在乎的說。

  『韋隆凱!』一個女同學開口說:『有人找你!』

   韋隆凱轉頭一看,是韓尚錫,在教室走廊外,向他揮手。

  『那不是學長?』徐文峰在一旁說。

   韋隆凱心跳加速,掩飾心中的緊張,從座位站起身來,往教室門口出去,他走到韓尚錫面前,韋隆凱望著韓尚錫那張帥氣的臉龐,笑容卻是那麼燦爛,給人安定。才幾多天不見,他的內心卻如此盪漾,但是韋隆凱卻不能顯露出愛慕的神情,他很怕引起同學們的目光與懷疑,韋隆凱打招呼的說:

  『新年快樂!好多天不見!』

  『新年快樂!凱凱!』

  『Mango,別這樣叫我!』韋隆凱輕聲的說:『我很怕同學會說話!』

  『我都不在意了!』韓尚錫聽了,他沒有想到那麼多,他把手上的禮物遞給韋隆凱:『這個給你,生日快樂!』

  『啊!』韋隆凱驚訝的說:『你什麼知道我的生日?』

  『小子!你的個人檔案不是有寫?你忘了?』韓尚錫說。

 『呵呵!對哦!』韋隆凱接過禮物,羞澀的說:『真不好意思,讓你破費了!』

 『那沒有什麼,希望你會喜歡!』韓尚錫微笑的說:『等一下要上課了,我們中午午休在天台見!』

 『嗯,好的。』

  正好上課鐘響了,韋隆凱向韓尚錫揮手說:

 『那我先進去囉!』

  韓尚錫點頭,也返回他的教室裡去。

  開學第一天的第一堂課,吳筱莉進了教室,她開始介紹自己未來一年半的時間裡,她會帶領大家一起成長,吳筱莉說:

 『我相信大家都已經熟悉我了!接下來我希望大家要好好的認真學習,給這個班創造一個優秀的一班,好不好?』

 『老師,如果要我們優秀,總是要有個獎勵辦法吧?』一個學生舉手說。

 『你這個點子很好,那我會考慮要用什麼樣的獎勵辦法!』吳筱莉回應。

 『老師,您如果願意的話,妳考試題目不要出那麼難,那些文言文,我們背不來呀!』楊博勳舉手發言說。

 『我贊成!』林裕仁舉手跟著附和。

 『我也是!』徐文峰也舉手了。

  全班多數的同學都跟著舉手附和了,班上熱鬧哄哄的,最後吳筱莉提出辦法,同意小考時讓班上同學小考時翻書參考,其他月考都要靠自己,全班同意接受吳筱莉的選項。

  接著,幹部選舉,班上同學的提名,班長是林裕仁出線,副班長則是林明慧,雙林的名字出現在黑板上,讓林裕仁感到錯愕,徐文峰則開心的雙手舉起高呼:

 『天皇!萬歲!萬歲!!』

  風紀股長正式由楊博勳出線,學藝股長則是韋隆凱出任,是楊博勳推薦的,韋隆凱不愉快的說:

 『你幹嘛選我當學藝股長啦?』

 『只有你可以勝任!沒別人了!』楊博勳說。

   幹部選舉終於產生,吳筱莉叫了韋隆凱的名字,韋隆凱擔任學藝股長,負責把各幹部的名單記錄在班會記錄本上。

   接著排座位,吳筱莉已經熟悉這個班的同學每個人坐的位子,她也是一個民主的人,這學期的位子不變動,全班都一致拍手叫好,直呼撿到一個活菩薩班導。

   距離下課時間還有十五分鐘,吳筱莉讓學生們自由活動,但不准離開位子,她在講台旁的導師座位上坐了下來,忙著處理開學後的工作事務。韋隆凱在自己的座位抽屜取出一個小袋子,裡面有一封卡片,他把卡片拆開來看,韓尚錫的字跡映入他的眼簾:

  凱:

      再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了,生日快樂!

      這是我第一次買生日禮物給你,不知道該選些什麼,我選了一個B.B.Call給你,做為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密號。我的是主機*01,你是副機*02,我不希望你現在在課堂上打開B.B.Call,因為一個不注意的話會被老師給沒收,我們之間的密號就會斷了訊號,所以禮物回家再拆吧!請善妥收好!

      以下是我家鄉的一首詩「小溪之歌」,我把它與你分享:

 

     若你生來就是風,那麼

     在月兒昇起的小溪曠野中,

     向我的衣襟前吹拂吧!

     若我倆生來就是土蠶,那麼

     在下雨的傍晚,在墨黑的嶺麓上,

     可否做一個不成熟的夢呢?

     如你生來就是海灘末端,

     崖絕壁上的一顆石頭,,那麼

     我倆可否抱著它滾落呢!

     如我變身為火之鬼,那麼火鬼

     乘夜進入你的心中燃燒,

     我倆變同成灰燼,就此消失吧!

 

 

    如果你是風,我就是雲,而我是黑夜,你就是那月光,照亮我心。

                 生日快樂,給我最親愛的你!

 

 

                                                                                  Mango

                                               

 

   韋隆凱讀完韓尚錫寫給他的生日賀卡,他默默的把卡片收進信封裡闔上,他已經被韓尚錫的心意所感動,彷佛一股暖流緩緩流進了他的內心深處,臉頰泛起緋紅,望著那封卡片發呆,他的眼神迷濛,迷濛中浮現韓尚錫的臉龐,。直到下課鐘聲響起,韋隆凱內心的聲音說:『如果我獻入了這份情感,我的心將屬於你,而你的眼睛,你的微笑,你的臉龐,你的聲音,以及一切的一切,都讓我的心迷失了方向,那麼,如真愛我,請善待我!並鍾愛我一生!』

   下課鐘響,下課鐘聲把韋隆凱的思緒給拉了回來,他們結束了第一堂課。楊博勳站了起來,拉了韋隆凱的手,說:

  『阿凱,你陪我去快樂天堂一下!』

   韋隆凱被楊博勳這麼一拉,他連卡片都還來不及收進書包裡,就跟著楊博勳一起走出教室。他們去了快樂天堂出來後,楊博勳拿著純喫茶,用吸管啜了一口,他審視韋隆凱若有所思的,他說:

 『欸!你怎麼啦?』

 『哦,沒有!』韋隆凱頓了一下,回應說:『我是在想一件事!』

 『什麼事啊?』楊博勳說:『感覺你有心事哦!』

 『我?』韋隆凱欲言又止,低下頭看手中的卡片:『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

  楊博勳又啜了一口純喫茶,他的目光停留韋隆凱手中的卡片,他說:

 『是隔壁班學長?』

  韋隆凱抬起頭,驚愕的說:

 『你怎麼知道?』

  楊博勳沉默了一會兒,他說:

 『一般人是還看不出來,但是你是我的好兄弟。自從你認識他以後,我就覺得奇怪他三番兩次來找你,我本來覺得可能是我想太多,但是你們上次晚上去放煙火我就覺得很不對勁了!哪有兩個男生晚上去放煙火的?』

  韋隆凱望了楊博勳一眼,然後垂下頭說:

 『一時之間很難跟你解釋那麼多……』

 『阿凱,我知道我們學校工科男生比較多,但是你自己要想清楚,』楊博勳擔憂的說:『這要是讓你媽知道,你媽鐵定會殺了你的!』

 『來不及了,我們兩個已經跳入火坑了!』韋隆凱咬著嘴唇的說。

 『你們發展多久了?』楊博勳問。

 『三個月前的事!』韋隆凱回答。

 『難怪我們之前邀約你出去,你總推託有事不然就是沒空,』楊博勳搖搖頭說:『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們早就在交往了!』

  韋隆凱沉默了一會,他說:

 『你知道什麼是意外?就是我沒想過我會認識他,而我認識了,我從沒想過……我會喜歡他,但我喜歡了……』

  楊博勳聽了,他不知道該什麼回答。

  上課鐘忽然響了,韋隆凱轉身對楊博勳說:

 『我知道一般人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你可以跟我保持距離沒關係,你也可以不交我這個朋友……』

   韋隆凱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他把他和韓尚錫的事告訴了楊博勳,他的心就像迷失在大海裡的一艘小船,不安與徬徨,而他也想和一般人一樣,也想被愛,他的內心想尋找一個太陽。然而韓尚錫的心中,也在尋找理想的太陽,韋隆凱也希望能夠被人接納與祝福,他深相信愛是平等的,是相互的,需要理解與包容,他這麼衷心的盼望。

  楊博勳聽了沒有說什麼,他只是回答:

 『上課了,我們回教室去吧!』

   好不容易捱到午休時間,韋隆凱這次沒有跟楊博勳他們一起吃午餐,他落單去快樂天堂福利社買了便當,也順便買了兩包純喫茶走出福利社。他往天台的頂樓方向走去,走到天台的門口,查看樓梯口四周無人急忙的開門進去。韋隆凱看到韓尚錫正在抽著煙,煙霧飄在半空中,他一旁的便當還沒開過。

 『我來帶個純喫茶來給你解渴!』韋隆凱把飲料遞給韓尚錫,把自己的飲料放在一旁的小花台上,他在水泥藝術磚上坐了下來,說:『你什麼不吃飯?』他看著韓尚錫,自己打開了便當。他把竹筷的套子抽了出來,然後把手中的竹筷敲了兩下,說:『你早上拿生日禮物給我的時候,我有點受寵若驚!』

  韓尚錫繼續抽著他的煙,點頭微笑。韋隆凱開始動用午餐吃了起來。

 『結果後來我們開始投票選幹部會議,我被班上同學選派當學藝股長,我又被派更多的雜事做了。』

  韓尚錫仍抽著煙,沒有說話。

 『你什麼還不吃飯啊?』韋隆凱咀嚼著菜,邊吃邊說。

 『等一下抽完煙就吃。』

 『別在飯前抽煙啦!這樣對身體不好!』韋隆凱嘟著嘴說:『我有聽說過飯前抽煙對消化道不好呢!』

  韓尚錫聽了,他點點頭,把手中的香煙丟在地上,伸出右腳用鞋子把香煙熄滅。

  韋隆凱看了,他說:

 『你先吃飯吧!我等一下吃飽再把你的煙頭放進我的便當盒裡,這裡千萬不要留下煙蒂,我怕被教官看到就完了!』韋隆凱看著手錶,看著韓尚錫把便當打開,取出了竹筷,韋隆凱走過去把韓尚錫手上的竹筷套子拿了過來,他說:『我要跟你講一件事,第一節下課的時候我跟楊博勳去快樂天堂,然後我們的事,我已經告訴楊博勳了!』

 『你為什麼告訴你同學?』韓尚錫聽了,愕然的說。

  韋隆凱搖搖頭說:

 『我原先本來沒講的,但是楊博勳卻提到了你?』

 『後來呢?』韓尚錫追問。

 『楊博勳說他早在那天我們去看煙火的時候,他就覺得我們很奇怪了,所以後面的事,他大概也猜到了一些。』韋隆凱回答,聲音有點微微顫抖。

     『我的天!你怎麼告訴你同學啊?』韓尚錫放下筷子,心裡有點不快。

        韋隆凱有點茫然,他就像犯錯的小孩似的,愣愣的看著韓尚錫。韓尚錫沉默了一會,他知道韋隆凱是無心的。韋隆凱咬著嘴唇心裡有點懊悔,他不應該跟楊博勳說的,也許他應該含糊的帶過,但事實已經發生了,他只能去面對,他怯怯的說:

      『你生氣了嗎?我真的感到抱歉,或許我應該岔開話題的帶過去。但楊博勳是我的好友,在他面前,我實在說不了謊,但是我相信他不會告訴別人的!』

       韓尚錫仍然沒有說話,但他心裡還是覺得嘔。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嘛!』韋隆凱難過的說,他看著韓尚錫,強忍著淚水,努力的讓自己淚水不輕易滑落,哽咽的說:『如果你覺得怪我不應該告訴楊博勳,那麼這個地方我不會再來了!我該為我自己犯下的錯承擔!』

      『你為什麼不多想一下呢?』韓尚錫聽了,他氣呼呼的說:『你明明知道我們的事不能公開,現在你把我們的事攤開在陽光下,你說他們會怎樣的看待我們?』

        韋隆凱愣了,他被韓尚錫的話愣的說不出話來,他聽了覺得心裡好痛,原本強忍著淚水,卻不輕易的滑落了下來,他聲音顫抖的說:

      『我是一個大嘴巴!我是個笨蛋!』韋隆凱站起身來,拿起便當往天台的門口走去,他傷心的丟下一句話:『對不起!這裡我不會再來了!我想我沒有資格跟你在一起!』

       韓尚錫聽了,連忙跑過來,擋住了天台的門,他看著韋隆凱那麼單純的臉龐,這個世界上他再也找不到像韋隆凱那樣純真的男孩了,從東賢意外過世以後,他有一段很長的時間走不出來,現在他遇到了韋隆凱,他又怎能讓韋隆凱在他的身邊失去呢?他上前吻住了韋隆凱,吻了好久好久,最後他抱住了韋隆凱,輕聲的說:

      『老天!你讓我該拿你如何是好?』

        韋隆凱被韓尚錫這樣擁住,他的淚水更加潰堤,他顫抖的說:

      『對不起!我真的很怕……我很怕我這一離開天台,我就不能見你了!』

      『傻瓜,』韓尚錫輕敲韋隆凱的頭,他說:『你知道人活著的時候,什麼是最珍貴的東西,是愛。如果連愛都失去沒有了,那麼這樣的人生又有什麼意義呢?從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裡,我的心裡時時刻刻不能沒有你!』

      『Mango,』韋隆凱鬆開了身子,望著韓尚錫說:『你把我說的太好了!我並沒有你說的這麼完美!』

      『完美並不是用說的,』韓尚錫撫摸韋隆凱的臉頰,他說:『而是要用心去感受還有相處,我喜歡這樣純真的你!』

      『可是……我並不完美啊!』韋隆凱說:『我有一個耳朵的缺陷,我是怕你以後會覺得我都沒有聽懂你說的話,你會不耐煩,』韋隆凱的自卑心又發作了,他怯怯的說:『你有運動細胞,又打一手好籃球,而我卻只能看著別人打籃球,看自己最喜歡的書!你應該值得找比我更好的!』

     『找更好會很好嗎?』韓尚錫握住韋隆凱的手,他的眼睛深情而溫柔的望著韋隆凱,韓尚錫說:『如果我找一個比我更好的人,這完美的人卻無從中挑剔,那麼我卻要花更多的心神去處理他身邊與他接觸的人或增加的我的忐忑不安。但你不是,你純真單純,沒有心機,清澈的像一座乾淨的湖,而我卻希望我可以有個心靈湖泊依靠……』

     『Mango,』韋隆凱聽了滿滿的感動:『你把我說的太好了!你把我稱讚的那麼完美到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了!你讓我的心完完全全的投降了!』

     『小凱,我知道我們過去都在不同環境下成長,但卻因緣際會下認識了對方,我很珍惜我現在和你的時光,我再幾個月就要畢業了,我不敢保證未來我們是否會不會走下去?但我現在給予承諾,如果我先上台北念書大學,一年以後再換你考上台北的學校,那麼,我們就在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一起生活!』

       韋隆凱聽了,眼神迷惘,困惑的說:

     『台北?我不知道我的能力能不能考上台北的學校?』

     『你行的!你都那麼鼓勵我考體育學院了,難道你不想考上台北的學校?』

     『我想,我當然想,』韋隆凱點頭一連疊聲說:『我只怕我能力考不到台北的學校?』

      韓尚錫用手蒙住了韋隆凱的嘴唇,搖搖頭的望著韋隆凱,他的眼神充滿堅定與希望。

     『我相信我們的未來,我願意為未來做一個賭注,如同當初你鼓勵我保送體育學院,接下來一年後換你考上台北的學校。到那個時候,我再把你接來跟我一起住,我希望你給我信心,好嗎?』

     『好,如果真的這樣,』韋隆凱望著韓尚錫說:『我決定了!不管未來變化如何,我將追隨你,不論天涯或海角,台灣或韓國,我跟定了!』

     『小凱,你真的跟定我了嗎?若我有一天回韓國了,你也要跟隨我嗎?』

     『那我會以留學生的名義,』韋隆凱很快的說:『你都離鄉背景來這邊念書了,我為什麼不行?』  

      韓尚錫聽了詫異,他望著韋隆凱那堅決的眼神,他心裡有種莫名的感動。

     『你若要離開背景來韓國,總也要看你父母同不同意你去?』

     『為什麼不行?』

     『傻瓜,那邊那麼冷,你忍受得了?』

       韋隆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

     『我過年去日本旅行我都不怕冷了,韓國氣候應該跟日本一樣差不了到哪裡去吧!有你在那裡,我還怕冷嗎?』

       韓尚錫忽然覺得,韋隆凱身上部分有著東賢的影子,那股堅持跟決心,這一點他和東賢很像,讓他感觸非常深。

     『 凱,你大可以拒絕我的,為什麼你不拒絕我呢?』

     『因為我愛你!』韋隆凱隨口說出了這句話,連他自己都聽了很震撼。

       韓尚錫望著韋隆凱,聽到韋隆凱說的話,頓時他覺得內心猶如浪濤般的洶湧,排山倒海而來,那樣的強烈。他又再度的把韋隆凱擁進他的懷裡,緊緊的擁著他,緊緊的擁著他,他用他的嘴唇親吻了韋隆凱的頭髮,他的眼睛有點濕潤,他感動的說:

     『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的感動,我發誓我會用今生最大的愛來愛你,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這可是你說的哦,不許賴皮哦!』

       兩個人彼此相視的都笑了,直到午休結束的時間鐘聲響了,他們才分別一前一後的離開天台,各自返回教室去。

 

 

文章標籤

葉岡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9)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