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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九五年新的一年,第一天下午韋隆凱和楊博勳他們,相約在學校門口碰頭。他們搭了公車往高雄的鬧區去,在中山路和五福路下了公車,進去逛了大統百貨,在樓上的美食廣場吃了午餐。出了大統百貨公司,過馬路往對面的『新崛江』商圈逛街,一路上新崛江商圈的小販擺攤賣著五花八門的巷弄裡店面賣著不同商品的店舖。韋隆凱和楊博勳他們東南西北的逛著新崛江,天南地北聊著探討商圈的新奇商品,楊博勳在一家名叫『佩奇』的銀飾品店裡,他專注的欣賞那些銀飾項鍊和戒指,他看中一條項鍊是歐式造型的太陽,在鏡子前試戴這條太陽造型的項鍊,轉身問:

      『你們覺得這條鍊子如何?還不賴吧!』

      『是不錯啦!但是好像有點怪怪的……』徐文峰看著楊柏勳脖子上試戴著那條鍊子,很認真的在幫忙楊柏勳研究。

      『真的嗎?哪裡怪?』楊柏勳問:『這條真的不好看嗎?』

        韋隆凱托著下巴,看著那條鍊子和楊博勳本人,那條太陽項鍊是有性格的,但不太適合楊博勳本人,韋隆凱認為以楊博勳的個性和他的瀟灑風格,那條太陽項鍊的造型,可能對楊博勳來說,太柔和不符合楊博勳的作風。韋隆凱在展示架看到有個造型是歐美國家的巫術星星的造型,星星的造型外面繞一個圓圈圈的圓周,和那條太陽相項鍊比較起來,他覺得星星的項鍊造型比較適合楊博勳。然後他主動的把那條星星造型項鍊,遞到楊博勳面前,說:

      『你試戴這條星星的項鍊看看。』

       楊博勳拔下了太陽造型項鍊,接過了韋隆凱手上的星星項鍊,戴上脖子後,在鏡子前面照了照他脖子上的星星項鍊,林裕仁和徐文峰都異口同聲說:

      『欸!這條不錯喔!大頭這個好!』

        楊博勳聽到徐文峰和林裕仁對他脖子上戴的項鍊讚許,也滿意看著他脖子上的星星項鍊,開心的說:

       『還是阿凱眼光好,那我選了這一條項鍊!』

 韋隆凱聳聳肩望著楊博勳,徐文峰和林裕仁在一旁也讚許楊博勳脖子上戴的項鍊,楊博勳在鏡子前面看他脖子上的項鍊,二話不說,不打算拿下來,走到老板面前詢問價錢,他很乾脆的從皮夾裡掏出五百元讓老板找零錢,『佩奇』的老板看楊博勳很喜歡這條項鍊,就送他一條自己編織的幸運帶,贈給楊博勳,楊博勳這下子樂歪了,他說:

『哇!我運氣真好,一定是這條項鍊帶給我好運!』

 林裕仁在一旁羨慕的說:

『大頭,你借我戴三十分鐘,我需要好運加持!』

『欸!我這個項鍊已經認主人了哦!把它換人戴的話,就法力失功了!』楊博勳說。

 韋隆凱笑著走到店門口。

『啊呀!韋隆凱你看看!我們這樣稱讚他,他後來拒絕借我戴,真是白交了這個兄弟!』林裕仁喊。

『嘿呀!我本來也想借戴大頭的項鍊,結果林裕仁被打槍了,我都不敢開口了!』文峰說。

『喂喂,這邊的項鍊那麼多,偏偏要我這一條?你們也可以叫阿凱幫你們選啊!』楊博勳說,指著陳列架整排的項鍊,然後走到韋隆凱旁邊,拍了拍韋隆凱的肩。

 他們走出『佩奇』的店,一伙人走在街道上,楊博勳直說他今天是最幸運的人,一群人相約去打保齡球,好兄弟幫忙挑選項鍊讓楊博勳相當喜歡,加上賣項鍊的老板贈送他一條幸運帶,會帶來福氣的幸運,楊博勳開心的要韋隆凱幫他將幸運帶綁在右手的手腕上。

『真好!有人真夠幸運!』徐文峰在一旁見了,用一臉無奈的表情,嚷著說:『要不是有人先前說原來的項鍊不好看,不然怎麼會有後面的好康的事,也不想誰是福星貴人呀?』

 韋隆凱和楊博勳聽了,徐文峰說出這樣的語氣,讓他們相當大感意外。

 林裕仁聽了,抓耳撓腮的驚慌失措,只好把徐文峰拉到一旁,低聲的說:

『你瘋了!你向天借膽啊!小心大頭把你榨成蜂蜜……』

 韋隆凱和楊博勳聽到他們的對話,都笑了起來,楊博勳走到徐文峰身旁舉起右手攬住了徐文峰的脖子,笑著說:

『嘿!你在吃醋啊!好好,別悶著啦!大不了我請你吃個東西補償你這位貴人。』

『貴人?我才不敢當呢!我寧可當個窮人較自在。』徐文峰沒好氣的說。

 楊博勳在安慰徐文峰的同時,韋隆凱和林裕仁在路邊的泡沫紅茶攤買了飲料,遞了大杯的珍珠奶茶給徐文峰,韋隆凱笑著說:

『那我們買了大杯的波霸奶茶給你消消火,降降火氣,禞賞你這位貴人中的窮福星。』

 韋隆凱將手中大杯的波霸奶茶遞給徐文峰,徐文峰若有所思的望著韋隆凱手中的波霸奶茶,縮頭望著大家,發出囁嚅的聲音,說︰

『我……我真的……真的可以喝?』

『嗯,可以啊!你是怕我們會在波霸奶茶裡給你下瀉藥嗎?』韋隆凱疑狐的望著徐文峰。

『不是啦!我是怕會被大頭榨成蜂蜜啊……』徐文峰傻氣的說。

 三人聽了,都笑了起來,他們看徐文峰真是傻氣的少根筋,楊博勳攬著徐文峰的脖子,邪笑的對他說: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榨成蜂蜜的,我會把你留下很難忘的甜蜜回憶的,達令!』

 楊博勳這話才說完,在街道上不顧眾人睽目的眼光,完全不防備胡鬧的朝往徐文峰的臉頰,大力的親了幾下。

 徐文峰被楊博勳這個舉動嚇到,他用手摀住了他被親的面頰,懊惱的哭喊:

『啊……你怎麼把我的第一次給奪走啦!我以後怎麼見人啦!』

『欸!親臉頰而已,有那麼誇張嗎?」楊博勳詫異的對徐文峰說。

       韋隆凱和林裕仁也嚇了一跳,楊博勳這個人的『風馳電掩』,一陣來又一陣去的,完全無法料想到下一分鐘發生的可能。面對他們倆個的一打一鬧,像極了舞台上的相聲,韋隆凱和林裕仁兩人都捧著肚子在一旁大笑。

      『對啊!又不是親嘴巴,你幹嘛那麼害羞!』韋隆凱把在他手中握了老半天的那杯冰的要命波霸奶茶遞給徐文峰。

      『沒錯,親臉頰沒有什麼,我小時候我媽還親我臉,哄我睡覺咧!你太小題大作了啦!』林裕仁說。

      『可是……可是……』徐文峰愁眉苦臉,他又轉向楊博勳,接著說︰『嗚……我的清白被你給污辱了啦!』

         楊博勳愣愣的望著徐文峰這樣的苦惱,他摸著額頭搖搖頭,又繼續對徐文峰說:

       『你如果要我負責的話,我現在就來給你一個舌吻。』

         徐文峰一聽,嚇的急忙掉頭跑到林裕仁後面,安靜的吸著吸管喝他手上的波霸奶茶,深怕他的初吻嘴唇會被楊博勳給毀了。

        韋隆凱在一旁看他們這樣打鬧,笑笑說:

       『好了!我們現在不是要去打保齡球?現在都快三點了!』

         大家停止了打鬧,楊博勳看了他右手腕的手錶,也嚷嚷著:

       『我們走吧!到壽山保齡球館。』

        他們離開了新崛江,徒步在新田路轉往中山路方向走,直至他們過了馬路,走至中山路和四維路交叉口三角窗,來到『壽山保齡球館』。他們一進去櫃檯,在櫃檯繳了鐘點費,然後在櫃檯旁有一臺是量腳尺碼大小的平台,依自己的腳大小向櫃檯小姐領了保齡球專用的球鞋。他們拎著保齡球專用的球鞋走到我們專屬的球道位子,然後坐在位子上,脫掉了球鞋,換上了保齡球球鞋,在後方取了以自己可承受磅重的保齡球,韋隆凱取了紅色的10號球,楊博勳取了藍色的球,徐文峰取了黃色的球,林裕仁則拿了綠色的球。楊博勳跟徐文峰一組,韋隆凱和林裕仁一組,分組在專屬的球道上準備開戰,來分高下。

       韋隆凱和楊博勳分別在兩道球道上開始準備比賽,楊博勳很得意的對韋隆凱故作挑戰的眼神,嚷嚷:

      『兄弟,在戰場上,我就不留情面了,好好的看招吧!』

       韋隆凱轉頭對楊博勳傲氣的說:

      『比賽都還沒有始出一個結果,誰輸誰贏都還不知道呢?不要太早下定論哦……』

       接著,他們兩個都開始專注在自己的球道上,韋隆凱步出他的右腳,再接著步出左腳,將姆指置於保齡球正上方,中指和無名指置於球的正後方,手掌心對正球瓶區,等到他將方式正確的擺盪,開始將手裡的球,配合腳步以正常的步走,將球推出,自然的將球下降,接著後擺然後出球。

       他看著滾出的球以直線的方式進行在球道上,待滾至近球瓶區,一瞬間的衝進球瓶區,而球瓶區的瓶子都全倒了,韋隆凱驚喜的跳起身子歡呼。

       在他身後的林裕仁拍手叫好的歡呼,嚷嚷:

      『呼呼!阿凱好耶!讚哦讚哦!!』

       楊博勳見到這一幕,韋隆凱把球瓶區的球打了全壘打的全倒,他也鼓起振氣的專注,步出右角再來是左腳,然後很專注的確定了方向,他的身體開始擺盪,結果楊博勳一個不留神,身體失去了平衡,偏離球道,結果他的球瓶區一瓶都沒進。

       徐文峰看著楊博勳一瓶都沒進的球瓶區,他失望的說:

      『啊呀!一瓶都沒倒?大頭你怎麼那麼遜咖啊?』

       楊博勳被徐文峰潑了冷水,他面不改色的說:

      『欸!話可不能這麼說,我這個叫做「先禮後兵」,你這個道理都不懂?』

      『真的是這樣嗎?』徐文峰的臉上帶著疑惑的神情。

       韋隆凱笑著說:

      『大頭你千萬別讓我,我保齡球真的是亂投的,哪知道這麼剛好瞎矇打到!』

      『韋隆凱,你運氣不錯!才打第一回合就先贏了阿勳!』林裕仁說。

      『保齡球真的不是我的擅長!』韋隆凱說:『比起保齡球,排球比較適合我!而且,這保齡球的重量可不輕啊!』

      『這一場我先禮讓你,接下來我看他們兩個的一比高下再說!』楊博勳說。

      『換我們啦!』徐文峰回答:『天皇,你要先打還是我先打?』

      『小蜜蜂你先打好了!』林裕仁說:『我也先禮後兵,以表我的示意!』

        楊博勳聽了,他兩手一攤,苦笑的說:

       『欸!林裕仁你別學我哦!不然我可要收版權費了!』

       『版權費?』

       『你看你還學我講「先禮後兵」,這樣不是學我?不然是什麼?』

         林裕仁托著下巴,很認真的說:

       『可是,我也是很認真的在禮讓小蜜蜂先打!』

       『那就讓小蜜蜂先打吧!裕仁天皇都下旨了,我們總不能違抗天皇的聖旨吧?』韋隆凱微笑的說。

    楊博勳聽了,驟然間,他單腳跪姿的說:

  『臣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平身!』林裕仁也配合的笑著回答。 

  『啊?這是在演哪一齣戲啊?』徐文峰愣愣的說。

         林裕仁拿起了保齡球,走到球道上,,他專注前方的球道上,開始擺盪的拋出保齡球在球道上,球進了球瓶區,只剩下三瓶球,林裕仁看到自己的成績,他說:

      『啊呀!我差一點就要全倒了!不過下一場我應該會全倒!』

      『天皇,你也投的不錯哦!』韋隆凱讚許的說。『等一下我們小蜜蜂的表現了!』

        徐文峰驚奇的看著林裕仁投出的保齡球只剩三瓶,他開始感到有壓力起來。首先是韋隆凱投出的保齡球全倒,林裕仁則是投出只剩三瓶球,而楊博勳卻一瓶球都沒倒。現在楊博勳可是要靠他,他是關鍵的,能不能把球瓶區的球全倒,就要看徐文峰的表現了。

       徐文峰站在球道上,他不免開始緊張了起來,楊博勳在他後面為他刺激士氣:

     『小蜜蜂,我的生死就掌在你手裡了!你要為我們爭一口氣啊!』

     『你這樣喊讓我壓力很大!』徐文峰正要出球,他停下了腳步,回頭向楊博勳說。

     『 欸!我是振奮我們的士氣耶!』楊博勳握緊拳頭,亢奮的說。

     『謝謝哦!』徐文峰說,他轉回頭看著球道。

      好半天,大家都在等著徐文峰出球,而徐文峰卻站在原地,僵硬的身子讓他無法發球。

     『你什麼不出球啊?』楊博勳催促著說。

     『小蜜蜂,你怎麼了?還好嗎?』韋隆凱關心的問。

     『我看啊!他嚇傻了!你看他的腳在發抖!』林裕仁笑著說。

     『唉!我真後悔跟他一組啊……』楊博勳頭痛的說。

     『需要我的幫忙嗎?』突然一個聲音在他們身後說話了。

       眾人回過頭去,首先是韋隆凱嚇了一跳,是韓尚錫。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楊博勳他們也相當詫異。

     『你……你怎麼在這裡?』韋隆凱驚詫的說。

     『學長好!』楊博勳也開口打招呼。

     『學長好!』林裕仁和徐文峰也向韓尚錫打招呼。

       韓尚錫點點頭,他向韋隆凱說:

     『我跟我同學在那邊打球,我後來看到很熟悉的面孔,沒想到真的是你!看來你們好像遇到什麼困難?』

      楊博勳聽了,他像遇到救星似的,頻頻點頭的疊聲的說:

     『有有有!學長我們非常需要幫忙!我們這一組關係到我們的存亡啊!』

     『哈哈!有這麼嚴重?』韓尚錫笑著說。

     『學長,你不知道,阿凱一開始就打全倒了,我們的球瓶連一瓶都沒倒啊!』楊博勳苦著一張的說。

     『哦?那麼厲害?』韓尚錫聽了相當詫異。

     『學長願意拯救我們?』楊博勳誠懇的,雙手合十的說。

     『哦,那我不得不出手相救了!』韓尚錫說。

      楊博勳樂的從椅子上跳起來,走到韓尚錫身旁,就像迎賓客般的招待韓尚錫,楊博勳招呼著說:

    『學長這邊請!這邊請!』

       韓尚錫向前走向球道,徐文峰愣愣的站在原地,楊博勳把徐文峰手上的保齡球給搶了過來,他雙手捧著保齡球交給韓尚錫。韓尚錫把姆指插入保齡球的指孔,楊博勳把徐文峰拉到一旁,韓尚錫站在球道上,他順勢的以中指和無名指直線的向上揚起,直到最後脫離球。球道上滾出的球起初是以直線進行,最後投出的球滾在球道上至球瓶區轉向左側彎曲,呈現了鉤形,出現全倒。

       原來韓尚錫投出的球衝進球瓶區,呈現了鉤形。在保齡球的打法中,這叫做鉤球,又名Hook,就是在向前滾動的直線方向,以橫方向旋轉力來產生它的衝撞力,造成了被衝擊的球瓶斜倒或是橫倒,也會連帶的影響其它的球瓶,產生效果的作用。韓尚錫投出漂亮的全倒的球瓶,讓韋隆凱看了嘆為觀止。

     『哇!學長,你太厲害了!謝謝學長幫我們扳回一城。』

       就這樣,韓尚錫與韋隆凱他們分別比高下,最後還是韓尚錫勝算較多,後來韓尚錫提議讓他的同學加入跟楊博勳他們,他想先去外面抽煙,他也拉著韋隆凱走出外面。韓尚錫在人行道上,從外套口袋裡取出一支香煙,他點燃了煙,抽了一口,吐了煙霧在半空中。

     『你打保齡球挺厲害的!你常打嗎?』韋隆凱好奇的說,他旁邊停放一台機車,機車把手上插著一張廣告單,他順手把那張廣告單摺成紙飛機,他說:『我看到你打保齡球好專業。』

     『我放假有時候班上的同學會約去打保齡球,我們就約好就去啦!』韓尚錫說。

      韋隆凱點頭,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問:

     『那個我突然想到,上次你不是有跟我說你們體育老師要幫你推薦體育學院,後來呢?』

       韓尚錫點點頭。

      『你這點頭的意思是……你接受了體育老師的推薦?』

       韓尚錫又點點頭。

     『太好了!你早該答應體育老師的,這樣你就能夠保送體育學院了!』韋隆凱高興的說:『唉,換成是我,升上高三後就要靠自己的實力去拼聯考,想到就頭疼!我有一個哥哥是念國立大學的,而且還是最高首府大學,我們家的小孩為什麼能力差那麼多?唉……』

       當韋隆凱在為聯考操煩時,韓尚錫對學校或聯考一事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韋隆凱有沒有記得表白的那句話?他抽了一口煙,企圖壓抑自己的情感,於是他暗示的說:

     『昨晚,我們在高屏鐵橋放煙火後,你有沒有聽到我說什麼?』

       韋隆凱聽了,他感到耳熱心跳,面對韓尚錫,他不知道眼睛該看哪裡,而韓尚錫在望著他,那眼神跟平常的他不大一樣,是那樣深情的,專注的,韋隆凱感到嘴唇發乾,眼睛都不好意思直視韓尚錫,韋隆凱低聲的說:

    Mango,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哦,你真的沒有聽清楚?』韓尚錫望著韋隆凱,他問。

     『我,』韋隆凱不善說謊,他惶惑的說:『我是有聽到你說的話,可是那句話讓我覺得有點不太對?』

     『哪裡不太對?』

     『你……會不會表白錯對象了?』韋隆凱轉過身,走到機車的車尾,尷尬的說。

        韓尚錫走到韋隆凱身邊,他把另一台車上的廣告單拿起來,把廣告單摺成一個心形,秀在韋隆凱面前,韓尚錫說:『我摺這個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韋隆凱看著韓尚錫手上的心形,他不敢表示,他只是靜靜的看著他手上心形的紙。然後他慢慢的把目光調移到韓尚錫的臉龐,韓尚錫的眼神正在定定的望著他,彷彿在傳遞訊息給他,而這一傳遞,似乎把他所有的攻防都瓦解了。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韋隆凱緊張的說。

      『我情願埋在心裡不告訴你,』韓尚錫看著韋隆凱,他說:『但我不想欺騙我的心,明明在喜歡你。』

       當韓尚錫向韋隆凱表白,他震撼了,震撼的不只是他自己,也包括他的心。

      『你明明知道,』韓尚錫輕聲的說,他把心形的廣告紙貼在他的胸前。『我這一顆心正在等待你的答案。』

        韋隆凱聽了,他把頭低了下來,韓尚錫上前,用雙手把他的臉龐托起。

      『不要逃避,好嗎?』韓尚錫溫柔的說。

      『不行,不行,我怕……我怕我會陷入下去!』韋隆凱逃開,他猛搖頭。

        韓尚錫不顧公共場合,他上前抱住了韋隆凱,而韋隆凱卻感受到一個溫暖的,一股暖流在圍繞著他。他被這溫暖的擁抱給征服了,他閉著眼睛說:

      『我都早已陷入下去,我在等待你把我拉上來。』

       韋隆凱望著韓尚錫,他的眼神是堅定的。

      『Mango,我們這樣會引火自焚!』韋隆凱說。

      『我不怕全身著火,我只怕我這顆心會熄滅。』韓尚錫握著韋隆凱的手。

       韋隆凱聽了,他不再說話,因為韓尚錫的一席話,深深的打進他的心。然後韋隆凱被征服了,他的手被韓尚錫握著手溫度,不是冰冷的,而是熱暖暖的,他含蓄的說:

      『原來,這就是被人愛的感覺!你的手就像一股暖流,卻是那麼溫暖!』

       不畏公共場合的眼光,韓尚錫擁抱了韋隆凱,韋隆凱在韓尚錫的胸膛裡,他感受到韓尚錫熾熱的體溫,甚至還感覺到了韓尚錫劇烈的心跳。他突然想起徐志摩的詩句:『我將於茫茫人海中訪我唯一靈魂之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他閉上了眼睛,陷入吧,他也拋下種種的束縛,未來的風雨會是如何,但他會與韓尚錫一同面對,抱懷希望。不管將來如何,他不會後悔自己的人生。
       
過了一會,他們鬆開了彼此的擁抱,韋隆凱看了手腕上的錶,愕然的說:『我們好像出來太久了!我怕楊博勳他們會出來找我!』

       韋隆凱回頭往保齡球大門走,韓尚錫突然說:

      『你願意當我的Lover?』

       韋隆凱聽了,愣愣的望著韓尚錫。

     『怎麼啦?嚇傻啦?』韓尚錫笑著說:『不說話就是代表默認囉!』

       韋隆凱紅著臉,含蓄的拋下了一句:

     『隨你怎麼說,我要進去了!』

       韓尚錫看著他進去保齡球館的大門裡去,從他的聲音來聽,他沒有拒絕,韓尚錫明白,韋隆凱羞澀的表明。韓尚錫看到一旁的機車坐墊上放著一支紙飛機,是韋隆凱折的紙飛機,他沒有拿走。韓尚錫看著那隻紙飛機,他突然想起紙飛機的故事,他的故鄉有部電影是關於紙飛機,描述一段愛情故事,一對在車站偶然相遇的上班族男女,愛情萌芽的圍繞著一張紙而展開。愛情,是的,他確實戀愛了,自從東賢離開他的生命以後,他從來沒有感到過快樂,而現在,韋隆凱的出現以後,確實帶給他生命中的漣漪,他的純真,他的自然,每次韋隆凱出現,他都想跟他說上幾句話,用他最真誠的心情去跟韋隆凱互動,韋隆凱和東賢唯一不同的是,韋隆凱聽力有個缺陷,讓他極為心疼,他想要用他生命的全部去保護他,為什麼他想要用生命的全部去保護韋隆凱?他點燃了一支煙,他心裡的聲音在訴說:

     『我想用我生命的全部去保護他,即使要我失去一耳的聽力,我也願意!』他吸了一口煙,又吐了煙霧在半空中:『可是我再過幾個月就要畢業,到時候我不在學校,誰保護他?他現在才十七歲,還有一年多的時間畢業,而我們就要面對遠距離的問題,誰能夠保證未來沒有變化?』韓尚錫抿著嘴唇。『老天,我該怎麼做?我已經,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跟他告白。』韓尚錫內心交集,但他的聲音在告訴他:『即然愛他,喜歡他,就要好好的把握!別讓愛情從你生命中錯過!』韓尚錫內心的聲音卻是這麼的告訴他。他又再度的抽了一口煙,胡亂抓著頭髮,他陷入了兩難的心情之中,他從他的口袋取出皮夾,皮夾內有一張少年的照片,那照片中的少年笑的如此燦爛,有一雙瞇瞇眼的小眼睛。韓尚錫看著照片裡的東賢,他對著相片中的東賢說:

      『東賢,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僅管韓尚錫有許多疑惑,但逝者已矣,東賢早已不在這個世上。

      『我一直以為,』他看著相片中的東賢。『我們會一起畢業,一起升學,一起長大……』韓尚錫又勾起了回憶。『如果時光能重來,我情願沒有那場意外,而你就不會死……』韓尚錫內心又自責起來,他仰望著天空,在遙遠的故鄉江陵是不是天空也這麼蔚藍?『Kyle,如果我晚一年來台灣,那麼我就可以跟你在同一屆,而我會不會有可能跟你同班?』韓尚錫無思亂想著,但沒有人可以給他真正的答案,而現在他已經跟韋隆凱告白了,未來的日子如何,他也不想那麼多,就隨時間去發展吧。

       寒假來臨了,有點冷冷卻有陽光的氣候,寒假可以放鬆心情,但是學習是不能中斷的,更不可以只是吃喝玩樂過日子,韋太太為韋隆凱安排了規律的寒假生活。她先幫韋隆凱安排去日本東京的姑媽家玩,待韋隆凱從日本旅行回來,計劃為韋隆凱安排數學的家教,即使聯考是明年的事,但韋太太比任何家長緊張,家裡的大女兒莉婷今年要大學聯招,小兒子隆凱是明年科大聯考。韋太太有四個姊妹,她的姊妹們的孩子一個比一個優秀,不是念國立的學校就是一流的學府, 妹的兒女都比她的子女優秀,面對這樣的壓力,韋太太時時叮囑韋隆凱:

     『你要好好把注意力放在課業上,你看你的威旭表哥,他沒有補習卻考上中央,再看看你的藝紋表姊,考到中興。我如果不是為了你們三個姊弟,我早就拋下你們走掉了,要不是你爸以前做的那些事,我真的很想一走了之,你奶奶勸我要忍耐,為了三個孩子,我咬緊牙關把你們拉拔大!』

       韋太太的話讓韋隆凱聽了心裡不是很愉快,他不懂大人為什麼要拿自己的兒女成就來做比較?是為了面子?這個時間點,剛好是大姊要面臨聯考,再加上大哥陞凱是台大生,他面臨自己的哥哥姊姊們的課業與學業都比他優越,只有他自己念高職,但是,不論他再怎麼努力,他始終是無法達到兄姊的目標,然而韋太太給他的壓力,讓他備感沉重。

     『隆凱,我在跟你講話,你有沒有在聽啊?』

     『哦!』韋隆凱回應了一聲。

      韋隆凱他真恨不得趕快畢業,他真想離開這個家去外面生活。他總覺得自己很沒有隱私權,有一次韋太太進他的房間,翻開他的抽屜看到他的稿紙,然後拿著稿紙下樓,當著他的面說:

     『隆凱,我花了這麼多錢讓你唸書,結果你回饋給我的是什麼?』

     『這……這只是我的興趣嘛!』韋隆凱愕然的說。

     『興趣能當飯吃嗎?我告訴你,這些都不能做什麼大事業,你好好的唸書,看能不能拼出成績來,你一旦沒有高學歷,你就會被人家看不起瞧不起!你自己選擇你將來是要在冷氣房工作?還是要選擇跟外面那些工人一樣在大太陽底下工作?』

     『媽媽會不會太誇張了?我只不過是愛寫東西,這樣也不行?』韋隆凱噘嘴的說。

     『你還敢頂嘴!我的話你要聽,媽媽不會害你的!你最好別再寫一些有的沒有的,好好的放在課業上,你要寫那些故事,等你考上大學後再寫!』

     『媽媽難道沒有自己的興趣嗎?』韋隆凱問:『妳以前不是最想學服裝?』

     『我雖然想學做衣服,但是如果你沒有很好的學歷,你做什麼人家都不會重視!』韋太太截鐵斬釘的說:『我以前想念五專,可是你外公不讓我唸,我苦苦哀求你外公,你阿公外公不答應,他說家裡沒有錢讓我再唸書,下面還有一堆弟弟妹妹還要養,叫我出來工作賺錢。從那次以後,我就心灰意冷打消了這個念頭,但我告訴我自己,我以後絕對不要讓我孩子跟我受一樣的苦,我就算少吃一頓飯,我也要把孩子培養到大學畢業!』

      『可是,媽媽,您後面的弟弟妹妹也沒有唸到很高的學歷啊?他們也都只有高工高商畢業?』韋隆凱困惑的說。

      『那是他們不懂得珍惜!隆凱,你還小,你們一定要給媽媽拼一個成績出來,好好的出人頭地,這樣媽媽才不會遺憾!』

      『媽媽,你當初怎麼會嫁給爸爸?』韋隆凱離題的問。

      『我會嫁給你爸,』韋太太聽到兒子的疑問,又勾起了她那段傷心的回憶。『我當初是沒有意思要嫁給你爸的,後來我才知道你爸年輕時在運動上有所成就,闖出不錯的成績,家境又不錯。我欣賞有才華的人,再加上你外公家的經濟吃緊,我不想讓你外公負擔太大,我每個月省吃儉用還寄兩千元回娘家,結果後來你爸誤交損友,把自己踏上不該走的道路,我為了你爸的事,我吃了多少苦,我為了韋家我又承擔了多少的重擔?然而你出生三十九天,你爸就被關進去了,為了幫你爸打官司,月子都沒坐完就要東奔西跑的跑法院,我的苦你是不會了解的!』

     『媽媽,你會恨爸爸嗎?』韋隆凱不知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這一句話。

     『恨有什麼用?』韋太太說:『這是他自己選擇的,我也沒辦法改變你爸!』

      韋隆凱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也不知道該什麼安慰母親。他現在只知道,他的稿紙已經被母親發現了,那麼他和韓尚錫的信件絕對不能讓母親發現,他一定要想辦法把那些信件藏好。

     『孩子,你要為媽媽爭一口氣!』韋太太用關愛的語氣說:『媽媽把希望寄託在你們身上!你們一定要給自己爭氣!別讓別人看扁!這些稿紙我暫時保管,等你考上大學我再還你!』

       韋太太的一席話,韋隆凱無話可說的從沙發上起來,默默的上樓回房間唸書。韋太太看著自己的小兒子隆凱上樓的身影,她母性的愛又再度憐惜起來:

      『這孩子比別人善良,耳朵又不好,我真希望發燒的人是我,而不是他!我疏忽了他的發燒,我對隆凱很愧疚!』

       韋太太在客廳沙發坐了下來,她翻開韋隆凱手寫的稿紙,讓她相當詫異,她心想:『這孩子怎麼會有那麼多時間寫這個?』韋太太想起她少女時代的時候也愛剪一些布,縫縫補補做一些衣服跟裙子,相當有優越感。她再翻下一頁的稿紙內容,很認真的看內容,她嘆口氣:『我這樣做法錯了嗎?我剝奪了他的興趣?可是……這個時間點真的不適合啊!他再一年就要聯考了,我若不好好的監督他,以他的個性,他是不會自動自發的唸書的,我必須要好好的監督他,直到他考上大學,我才能真正的放下!』

       韋太太把韋隆凱的稿紙闔上,她放在茶几上,韋太太目光靜靜的看著桌上的稿紙,那稿紙上的首頁,是韋隆凱的字跡,那故事的名稱是『生命之愛』。韋太太心想:『如果生命之愛,那麼我生命中的愛,就是給了這些孩子,而他們能了解我對他們的愛?能了解嗎?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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